长长的叹息没有让梅洛尔?尼迪塔斯失落,相反,视线从海滩逐渐移向粼粼海面的她,眼神也一点点坚毅,那浅绿的眼眸反映着波纹上的阳光。
海风吹拂着简单的法师袍,梅洛尔?尼迪塔斯的长长红发在这风中飞扬,她停住脚步,抬起双手,在嘴唇前圈成喇叭状,高声立誓:“我,梅洛尔?尼迪塔斯,决不碌碌无……等等,那是什么!”
便是她远眺的方向,波涛起伏中若隐若现着一个小点,约莫……是一个人!
女巫并没有能力纵身投入海中一探究竟,起码,梅洛尔?尼迪塔斯做不到。她只能焦急地驻足岸边――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波浪的推动,所谓的小点已经越来越近,她也得以看清。
一个人,抱着片木板!
海船失事?
一瞬间,梅洛尔?尼迪塔斯的脑海中再不是什么人生际遇,她只是在担忧中观察那随波逐流的木板,奔跑着调整自己的方位,等待它自动靠岸。至于那些潜伏于波涛之间的鱼人或者鳄鱼,她无能为力。
幸好,在那些潜在的危险降临前,那块飘摇的木板临近到了梅洛尔?尼迪塔斯的施法距离之内。
是的,她毫不犹豫,一个隐形术施放在那个人类身上――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梅洛尔并非大师级的女巫,隐形术便是她所掌握的技能中最得意的一项。当她确认法术成功,便注视着,安静等待。
不长不短的时间后,木板被冲上了沙滩,梅洛尔?尼迪塔斯已经等在临近的地点,三两步过去,俯身探手。
他人或许会以为那是空气,但这是她自己施展的法术――随着她那灵巧却不怎么纤细的右手的触碰,一副身躯在空气的紊乱波纹中渐渐显现。
是一个男人,约莫已是中年,但也很可能比看上去年轻,因为那一脸憔悴的惨样儿。
“帮帮我,我要回暴风城……报信……”
异常虚弱的男人强撑着说话,却被梅洛尔?尼迪塔斯断然否决:“你现在有生命危险。”
说着,她从法师袍内拿出一些白面包,递到男人手边――那手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抓持而临界于痉挛,于是,她经过了一秒的犹豫,直接将白面包递到他的嘴边,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拿出了一瓶清水。
“吃吧,一切等你活下来了再说。这里是巴拉丁海湾,离暴风城不近。”
“巴……”
男人闻言一冷,在短暂的失神后,顺从而艰难地咧开了嘴。
一边喂他食物,梅洛尔?尼迪塔斯一边认真打量着他,也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
他显然是遭遇了海难,那被海水泡得发白的皮肤便是证据,但他又似乎是个军人,那一身穿戴虽然几近破烂,却足够通过各个残缺的细节推断出他的职业,毕竟,梅洛尔?尼迪塔斯便是从暴风城来到米奈希尔港,再到巴拉丁海湾的。
“谢谢……”
吞下白面包,男人正张嘴道谢,却被水瓶子压在唇边。
“别废话,听我的。”
倒不是梅洛尔?尼迪塔斯不淑女,而是她察觉出这个男人很可能已经在海上透支了体力,如果再强撑着搞什么虚礼,说不定便酿成回光返照。
这种粗暴式的温柔让男人无法抵抗,他甚至连抬头的力气都不足,但趴在木板上的姿势显然喝不了水。梅洛尔?尼迪塔斯见此,毫不含糊地抓起他的头发,使他仰着头,水瓶子就有了个良好的角度。
这是一张似乎带有血迹的脸,憔悴的深处藏着农家少年的气息――这在梅洛尔?尼迪塔斯童年的记忆中似曾在自家庄园仆人的子女上见过;而那血迹,梅洛尔?尼迪塔斯认为的血迹,已被海水洗刷得只剩微微斑斓。当她碰到他后脑勺头皮时,男人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她在一愣之间却也没被这猛然的狰狞吓到。
达拉然的女巫并非没见过血腥的小姐,而且,她发觉了男人后脑勺上的大包。
被人偷袭?还是遭人围攻?
无从猜测的梅洛尔?尼迪塔斯也不在意。救人垂危是道义,至于这人的善恶功过,却不是第一要素。
艰难吃下梅洛尔?尼迪塔斯拿出的食物,男人慢慢松懈下来的神经终于敌不过积累已久的疲倦,他不由自主的闭了眼,嘴里含混不清着道谢的词汇,却在发出完整音节前化为一声呼噜。
“能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看着男人散乱的金发,梅洛尔?尼迪塔斯不确定这耷着的脑袋是否还能抬起,但如果以这样没有气概的姿势长眠,也未免对不起暴风城军人的身份。
好吧,这是梅洛尔?尼迪塔斯那骨子里的贵族思想作祟了――她收起水瓶子,整理法师袍,一把将这男人提起,扛在背上。
“陌生人,你很幸运,遇到了一个想当圣骑士的女巫……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