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婆?”坐在一边津津有味看着她的沈钟磬不明所以。
“……就是特别有钱的婆娘啊。”甄十娘脸不变色地解释道。
沈钟磬哈哈大笑,“你别小看了冯十三,他可是六指神偷出身。”别说一座府邸,秋菊想要传世的国宝他都能给弄回来,他话题一转,“冯十三觉得这么匆匆成亲有些委屈了秋菊,让我帮他求求你,他想把婚事办的风光隆重一些?”总是个小丫鬟,甄十娘行事又一向低调,秋菊怕太张扬甄十娘不高兴,可女人一生就一次,冯十三又不想委屈了她,商量秋菊行不通,他才偷偷找了沈钟磬。
风光隆重?
甄十娘抬起头,“……哪有当娘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风光出嫁的?”目光落在赤金镶蓝宝石孔雀开屏点翠上,甄十娘眼睛就闪现第一次进将军府参加上元节宫宴时,秋菊看到这个点翠时那发光的眼,她顺手拿起来,“……这是他的事,他想怎么张罗就怎么张罗吧。”语气中有股老态龙钟的嗟叹。
“你怎么就好像七老八十了……”沈钟磬好笑地看着她。
是吗?
甄十娘恍然发现自己刚刚的语气是有些老了,不觉哑然失笑。
是心老了吧?
小秋菊都要成亲了,她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说是隆重一些,在甄十娘看来,也不过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嫡子娶妻那样,礼仪程序更齐全罢了,毕竟冯十三和秋菊都是孤儿,也隆重不到哪去。
谁知,冯十三却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意外。
按规矩,婢女不能从主家院里出嫁。可秋菊是她捡来的孤儿,一小相依为命,甄十娘拒绝了杜妈妈要秋菊认她做干娘从她家里出嫁的好心,坚持让秋菊在将军府出嫁。
三月二十八一大早,将军府门前张灯结彩。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能亲眼看着秋菊出嫁,甄十娘非常激动,亲自拿了梳子给她梳头,“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十梳夫妻携手共白头……”抚着秋菊如缎的秀发,甄十娘眼前又闪现五年前那个枯瘦如芦柴棒似的小女孩。
瘦颊的小脸上就剩一双骨碌碌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苦苦哀求着留下她,说她什么都能做,只要给她一口饱饭吃就行。
那时候的秋菊,抱着还二三岁大的简武简文就跟小猫拖了个大耗子似的,怕被撵走,每天一听到自己起床就爬起来,拎了到她胸口高的大木桶去打水,小半桶小半桶地往缸里拎,自己怎么说也不听,和于良家比她猛一头的大妮打一样多的柴,一溜烟尘地拖回来,一张小脸就抹得跟花猫的,见自己迎出去就呲了牙笑,自己看了都心疼,让她少打一些,她这面点头,下次还依然打那么多……那时候啊,她们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往事历历在目,甄十娘鼻子微微发涩。
透着镜子,看着秋菊极力克制着雾蒙蒙的一双大眼,甄十娘转过身去。
杜妈妈接过梳子为秋菊高高地挽起头发,甄十娘亲自给她戴上太后赏的八宝如意挂珠钗。
迎亲的花轿来了。
穿了大红嫁衣明**人的秋菊被扶出来给甄十娘和沈钟磬磕头。
“秋菊姐姐真漂亮!”简武简文看直了眼。
“夫人……”一个头磕下,秋菊眼泪簌簌地落下来。
这样的喜庆,这样的日子,本应是一场欢畅的盛宴,可一想到甄十娘的病,秋菊就钻心地疼,心好似永远缺失了一块。
被秋菊感染,喜鹊已经低声哭起来。
“别哭,别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甄十娘使劲眨着眼逼回眼底的泪影,语气轻松地调侃道,“仔细哭花了妆,冯十三认错人……”
“哭吧,哭吧,不哭不发,越哭越发……”杜妈妈在一边说。
上京的习俗,女儿出嫁哭得越凶,娘家人就越发,新人不哭,娘家没福。
一直隐忍的秋菊听了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正围前围后跑得欢实的几个孩子瞬间都被惊住。
“娘,娘……”瞧见娘亲也落了泪,简武简文感觉天要塌下来了,直吓的哇哇大叫。
郑毓勋就紧紧地抱住了甄十娘的腰,“干娘,干娘!”
不明所以,娴姐也跟着哇哇地哭。
因甄十娘的病,众人心里原本就一直压抑着,日日强装着笑脸,此时有了由头,冬菊等人一个个再忍不住失声痛哭。
一股生离死别的悲壮蔓延开来
场面有些失控
杜嬷嬷也傻了眼
负责礼仪的妈妈最先反应过来。
大声招呼秋菊身边的小丫鬟,“快拿盖头。”抬头冲大家喊道,“新娘子要上轿了,新娘子要上轿了!”
随众人出来,瞧见魏武石虎等一大群威风凛凛的迎亲人,甄十娘有些傻眼。
沈钟磬,不是把他的丰谷大营搬这儿来了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