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从给第一个犯人看伤开始,就一直浅浅的蹙着眉头,这些伤,即便是落在她这个医生的眼里,那也都是说不出的渗人。
入目的不是血肉模糊,就是森森的白骨,但是那些人就好像压根没有痛觉神经一样,从始至终,皱眉已经是最大的表情了,大部分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为了方便,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大褂,头发也被挽起来了,从苏颜开始给他们裹伤,十多个人,一共花了将七个小时的时间。
“苏医生,辛苦你了,”她绑上最后一根绷带,退出牢房,伸手给自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不会,”她笑了笑,“这是我的职责……”
话忽然就顿住了,原本准备转身的视线无意落到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完全隐在阴影里的男人身上。
她看不大清楚,只隐隐觉得那是个年轻的男人,黑色的头发垂在额前,他低着头,看不到脸,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看上去好呢破烂的衣服。
这座监狱的采光极其的讲究,因为是重犯,不能像一般的犯人那样放出去劳动,所以一直被关着,采光就变得很重要。
所以即便是最里面的那座牢房,此时夕阳也依旧照了进去,光明和阴影的分界线,他完全在没有光的那个里面。
苏颜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连了一圈,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安静得就像是死去了一般,人的存在感,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
裤管上的血几乎已经僵硬了,作为资深的医生,她甚至不必过去检查,就看得出来,那人受了最重的伤。
神慕和接她们出去的警官同时注意到苏颜在看那个角落里的男人,“颜颜,我们该走了。”
率先出声的是神慕,她握着她的手一紧。
苏颜明白她的意思,那不是叶门的人,她们不必管。
想了想,还是问道,“他呢?我看他也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
警官皱着眉头,“苏医生,那人你还是不要靠近的好,而且首长秘书下来指定的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
“我想去看看。”苏颜道,语气里有坚持。
“颜颜,”神慕低低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那个男人很危险,刚才所有的人加起来,就没有他危险,所以,我们走。”
那是直觉,近乎于兽类最威胁的最敏锐的察觉,她陪着苏颜在这里这么长的时间,她居然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个范围里还有那样一个存在。
光是这一点,那就不是一个可以靠近的男人,即便他伤得那么重。
“警官,”苏颜还开口,“让我过去看看,我看他的伤再不死也会残,还有后遗症什么的。”
不得已,只好搬出最官方的幌子,“从人道主义上来说,即便是死刑,他也有权利接受治疗,是吗?”
神慕握着她的手,眼里是极大的不赞同。
预拌这样的情况,苏颜不会坚持,关在这种地方的人,尤其是神慕说他比这里所有的人加起来都威胁,她就应该乖乖的听话回去。
但是,她还是,想去看看。
那警官为难了,倒不是真的为了人道主义为难,而是,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苏颜这么年轻,尤其她是东方人在西方人眼里就更加显得年轻,夏首长亲自找来的人。
私下的关系,想必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