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衣满心错愕,化作一脸木然……
那男子早已注意到他,此刻不过确认他身份。方才这人陡然浴水而出,未受半分洪流干扰,再看他身上衣衫,未有水渍,洁净如旧,分明便是一灵修。
眼前少年眉目清秀,容貌虽不及那端坐丽人,但一身烟水云气浩浩渺渺,亦是脱俗。先前那“水幕云华”想来便出于他手,观其容华,说不得便是哪方水系世家子弟。
值得拉拢。
那男子便笑起来:“我是云阳赤峰峡的子弟云彦,不知道小兄弟出自哪一家?”
云阳赤峰峡是什么……
没听说过……
顾雪衣心里嘀咕,却不妨碍他嘴上胡诌:“我是君山林家人,前日里与拙荆携幼子出游,没想到路上遭遇了些意外,因此被困在此处。”
顾雪衣心里一声哀叹,怎的都没想到,自己不过下水些会儿功夫,几人的角色就颠倒城了这样。
在他回来前白沧河就开始胡诌,此刻他不得不顺着接下去。现在,他是君山林家幼年时便被带出学艺的子弟林怀棠,地上躺着的是他同门师姐傅轻衣,那古灵精怪的孩子便是两人的幼子林沧。傅轻衣虽然是他师姐,修为却没有他高,强自凝聚了一个“水幕云华”害的自己走火入魔,是以才留在了原处。
顾雪衣搀着傅少棠向前走,心里早将白沧河这死孩子骂了千万遍。前方那女子回头过来,眸带迟疑,终向他抿嘴一笑:“林公子,你这般搀着你娘子不便,可需要我帮忙?”
瞳中有异光流转,倏忽而逝,然而顾雪衣早已捉住,哪里有不明白的。先前他越水而出时,就已经察觉到了。
这女子,竟然和他一样,是不折不扣的鲛人!
绿云掩嘴低笑,触得傅少棠眼神,终于止住笑容。她早就认出来,这傅轻衣是自己在萍中渡上遇到那人,却并没有说破。绿云将傅少棠手搭到自己手上,目光却越过他,直直瞧向了顾雪衣。
白沧河却怕大祸临头,脚底抹油,直接跑到了前面去。
如此一来,云彦与白沧河行在前面,顾雪衣、傅少棠、绿云一行人走在后面。白沧河一路走,一路便与云彦搭话,却打探出来,原来他们并不是只有两人,前面还有十几人,与他们俩同行。
顾雪衣闻言心头一跳,说不得便要趁着此刻人烟稀少告辞,偏偏云彦说他妻子病弱,孩子年幼,根本照顾不过来,与大家行的一路,正好多个照应。顾雪衣说不过他,又怕再做拒绝惹人疑心,因此只能勉强答应。
他走在后方,终于还是觉得不妥,便想要趁其不备,强行出手。这时候绿云却朝他摇头,做出手势,示意云彦身上修为,不是他能够一击便倒的,因此便只有作罢。
走走停停,终于在那山间找到大队人马,还未走进,便听得一阵说笑:“云小子终于回来啦?啧啧,看看带回来什么?哟,好俊一个小童子!”
云彦一声笑骂:“这是林氏夫妇,出了些意外,我想着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因此便搭把手……”
那群人听了,也并不是十分在意,反而冲着他挥手,叫他赶快过去。
“哟……云小子,快过来,看看我们捡到了什么?”
“什么好东西,叫你们高兴成这样,莫不是捡到了九天玄铁不成?”云彦听着,一边大笑着走过去。人群中有人冲着他摇头,神情颇为得意:“……虽然不是九天玄铁,但也是好东西。云小子,你过来,你可曾见过这般奇特的宝剑?”
原来云彦与绿云两人去水边时,他们却在下游捡到一把奇特物事,非金非石,非木非玉,形如长棍。众人或信或疑一试,却见其刃一侧削铁如泥,方知是把神兵利器。
傅少棠原本不欲理他们,却在此时陡听见“铿然”一声。
神兵流离,遇主而鸣。
傅少棠蓦地驻足,恰与顾雪衣转头目光对上,不过刹那,已是心意相通。
春水别。
没想到他们昨天夜里在河里丢掉的春水别,居然被这群人捡到。
这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离开了。
当天便从湘水边群山上下来,住到了一个小镇里。这时傅少棠才知晓,他们一夜漂流,仍然没有脱出白蘋洲范围。不过这里已经过了湘水的入江口,真算起来,应当属于沧澜江,只不过还处在白蘋洲范围之内。
云彦这一群,竟然有二十多号人,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的灵修门派子弟,聚集在一起,准备去小镜湖辛夷花会。傅少棠思忖过来,小镜湖现下能治一些灵修伤势,说不得,便是这些人趋之若鹜的原因。
他被白沧河说成是口不能言,又被那孩子扭曲了,竟然说成了是红颜,因此不得不避着众人,一切都交由顾雪衣去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