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没有波澜,静谧深邃,就在我以为可能是自己妄想了,却听他轻应:“是的。”
我微微轻颤,反倒没之前那么震惊了,也可能是他的平静感染了我,于是我说:“告诉我吧。”他沉顿了几秒突的坐起身靠在舱壁上,转而再把我抱起来揽在身前,下巴搁在我肩膀处这才开口:“那天我看着你躺在我怀中,呼吸一点一点薄弱,恨不得将之前吸进的血全都还回去,事实上我真有这心。但是盛世尧阻止了我,他说你的血融进我身体只能暂时克制药性,若立时输血回去,不但我控制不了心念,也会感染了你。除非我能将心性控制,使你在我体内的血气与自己的融合,那时候你等不下去了,我不得不求他帮我。”
他说得很平静,我听得却觉某处丝丝钝痛,所以这时候高傲如他,跪下来求盛世尧吗?因为是盛世尧提出的,他一定有可解决之方法。
果然,听到高城再道:“盛世尧给我的回复是:方法他有,但若成行,此后你我命脉相连,血气相溶。同时也意味着你的存在与我相克,因为地狱魔星的药性并没有根除,会从我的血液融进你的血液中。听完他所言我心生了胆怯,希望能有更好的办法,可他一口否定了。说你的血特殊,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供血给你,只有刚刚获有你血气的我能够不抵触,那是唯一之路。我没得选,可就在准备行动之前盛世尧又对我:你命中有劫,我即使将血输给了你也只能保你半年性命,这半年内你不能有大损耗,否则会缩短寿命。”
“所谓损耗是指什么?”
他的手指抚在了我后脑,意指为何已是了然,他说:“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昏倒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血迹隐现,心中有多懊悔,怎么就不一上船就把你拎出来,偏要等到出事时。”
所以这回给疯子输血,他宁可自己那三次机会耗掉一次,也不肯让我去。因为很可能输血过后,我就只剩下半条命。而刚才单单只是因为看到他双眸变红,就气血翻涌乃至控制不住血喷在他脸上。难怪在那之后他情绪会失控,因为他几乎是在见证我从生到死的过程。
何其残忍?对他,亦是对我。
原本如果不来这趟,我呆在那四方小院里还会奢想:高城将我遗忘,预备见不到他的十年、二十年,或者五十年,还能够那样仰望着头顶的天空问一句:你可还好?
但后来觉得时光比现实可怕,我的思绪变得缓慢,所以害怕不到他眼前来走一遭,再将他的身影牢牢刻印,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先把他遗忘沉淀了。兜转一圈之后绕回来才发现,现实才是最可怕的,遗忘,人至少还在,而我却根本就没有那时光了。
半年,内心轻咀这两字。不,已经在减少了,扣去那一月,加上后来的伤,原来我能陪他的时间已经有限。这才是盛世尧不得不将我送过来的原因,也是高城舍不下我的根源,因为他怕这一别成永别。
“那我们这趟水路是要去哪?能够破这死局吗?”这个疑问困扰我很久,一直隐隐中直觉高城这趟行程就是为了解那药性,但始终都没从他口中证实。
这次高城没有立即回答,我微转头去看,见他似在沉思,也不催促。隔了片刻才听他说:“小竹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可能你我同出一个地界?”
我怔住,“什么意思?”
“还记得孤岛上你在梦中的那个画影吗?之前以为是在那案件之后产生心因性障碍,从而遁入心理误区两年之久,可是在受你的启发,将那封印的两年记起后,就一直在沉思,为何那时的我就像及了后来将狂未狂时候的样子?”
“你是说红眸吗?”见他点头后,我心中泛起波澜。老实说,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到底是药控制了他的心性,还是他本身就存有这心魔?否则为何他们别人并不挑,偏偏挑中了他?“那你说的同一个地界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