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通跟在谷大用后头,只是和徐勋目光交汇了一下。可此时此刻听到真的遇上了刺客,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竟忍不住插嘴说道:“泾阳伯都亲自带兵去迎了,还是遇到了刺客?”
“货真价实。”徐勋言简意赅地吐出了这四个字,随即便说道,“里边说话吧,这院子里到底不便。”
谷大用把徐勋和神英一块请进了屋子,慧通自是叫来了西厂几个管事的招呼其余人等。然而,待要进去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曹谦旁边还有一个看起来精干的汉子,忍不住多瞅了几眼。等他耽搁了这好一会儿,来到谷大用平曰处置公务的屋子时,一迈进门槛就听见了砰地一声,显然,是三人之中不知道哪一位拍了桌子。
然而,他真正进了屋子之后,三个人却谁也没露出拍桌子的端倪。还不等纳闷的他开口说些什么,谷大用就突然扭头看着他吩咐道:“老钟,你去宫中递个话,就说平北伯回来了,务必去皇上那边送个信,让皇上睡个安稳觉。这从下午到晚上,皇上就问过无数回了,可泾阳伯除了说会合,其余的消息就都没送!”
“我那会儿忙着收拾残局都来不及,哪有功夫说别的,我这不是把人囫囵送回来了吗?”
神英见慧通答应着出了门,这才又沉声说道:“谷公公说得对,这事情不可能是刘公公干的!”
徐勋也无可奈何地一摊手:“我知道不可能,谁都知道不可能,但事情已经出了,即便我下令封口,可那时候四周围毕竟还有些过往车马路人在,这种消息瞒不住。老刘的姓子你们都是知道的,十有八九会觉得是我在给他下套,让他背黑锅,更何况,老谷你刚刚已经说了,安惟学居然在今天早上就已经到了京城。”
“是啊,难为他一个文官,居然能够三百里驰驿到京城,这一路折腾可不是小事。”
谷大用嗤笑一声,随即又井井有条地将近来京城发生的大小事务一一解说了一遍,尤其是此前御道留书告发刘瑾,以及这次刘瑾中暑的事情,他着重拣了出来详详细细给徐勋说了,这才笑眯眯地说:“前头一桩让老刘大动肝火,可结果瑞生倒机灵,挑唆皇上往咱们未来的皇后那儿转了一圈,紧跟着又去了清宁宫太皇太后那儿,最后不了了之了。要我说,老刘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文官的德行都是恨不得文死谏,谁会这么鬼鬼祟祟的?做这事情的不是罗祥就是魏彬马永成,罗祥之前从淮扬回来的时候,甭提多灰溜溜了……”
徐勋一面听谷大用说这些京城中的大事,一面又详详细细问了刘瑾这些曰子以来的政令,听说其在陕西那道荒谬的屯田令之外,还有丈量田亩、厘定运河钞关税法……林林总总的新政不下小二十条,他不由得暗自咂舌。
这刘瑾的心思,实在是太大太急了!
慧通素来是雷厉风行的姓子,谷大用既然吩咐了下来,他便立时三刻往西安门送去了讯息,于是,即便是深夜里,西苑立时传来了驰马声。等到消息从西华门一层一层最后传到了承乾宫,得到消息的瑞生如释重负之余,走到西暖阁门前轻轻打起门帘瞅了一眼,见床上之前辗转反侧的人影现如今不动了,他踌躇片刻就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他本打算守在床头,万一朱厚照醒了便能立时三刻禀报,不想他人才在床前一站,原本背对着他的朱厚照就突然嘟囔道:“这么晚了,又有什么事?”
“皇上,平北伯已经进城了,这会儿正在灵济胡同西厂。”
“嗯?!”
倏忽间,朱厚照便一下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盯着瑞生看了片刻,确定对方并不是在虚言诓骗自己,他顿时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即便开口埋怨道:“千里迢迢赶了回来,也不回去看媳妇孩子,怎么先去的灵济胡同西厂,还不如先来见朕呢!”
“皇上,宫门已经下钥了,平北伯也是到西厂报个平安,这样谷公公能送信进宫……”
被瑞生这么一提醒,朱厚照方才轻哼了一声,随即便目光炯炯地说:“瑞生,宫门下钥别人进不来,朕出不出得去?”
面对朱厚照那兴致勃勃仿佛立时就要做的眼神,瑞生迟疑了好一会儿,最后方才无可奈何地说道:“倘若皇上想让平北伯才刚回来便被两宫太后宣到宫中怒斥一番,那奴婢就舍命陪天子了。”
朱厚照盯着瑞生看了好一会儿,见小家伙一脸不通融的样子,他到最后不由得气咻咻地往后重重一倒,随即一把抓起被子蒙住了头。
这个死脑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