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重水蓝色的冰刺犹如依次从地上生长出来的竹笋从远方涌来。青鸿勉强用双臂逼迫照夜狮子兽挪动了一点距离,以此作为他最后的垂死挣扎。一道冰刻无情地刺入照夜狮子兽后背,将它犹如俄罗斯烤肉一般串在冰棱之上,高高挑入天空。
冰棱刺穿驾驶座,洞穿了青鸿的侧腰,带着他的鲜血撞在驾驶舱正面的墙壁上,只差一点就刺穿了机载电脑的屏暮。
四面八方同时涌出炽烈的魔法光炎,光明、黑暗、火、水、风,各式不同种类的攻击魔法弹包裹住了照夜狮子兽的全身,仿佛要将它在这枚冰棱上烧成真正的烤肉,然后再刀叉齐举,将它吃个干净。
谜之装甲再次放射出熟悉的淡咖啡色光芒,疯狂地吞吃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魔法怒焰。锵友可怜凄厉地鸣叫着,藤蔓不受控制地乱舞,似乎这突如其来的魔法盛宴让它亢奋到了极点,又或者,它已经威到了自己大限将至。
剧烈的疼痛和大量失血耗尽了青鸿仅剩的最后一点体力,他感到自巳仿佛溺水的人,一点点滑向平静而安详的水波深处,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希望,静静地等待着死神的来临。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神志犹如蚕茧的丝线一点点被抽离了大脑。
“到最后,我还是不知道……我的未来到底在哪儿……”带着这一丝迷茫,他一点点合上了眼睛。
“青鸿队长……”频道里响起愤怒而疯狂的呼叫,犹如炸雷一般振动着他的神经。他挣扎着睁开眼睛,艰难地点开电脑视窗。在照夜狮子兽的身后,一群各式各样的杂牌机甲不要命地冲入了火线。天投机、英雄机、冠军机、精英机、冲锋机、重盾机、近战机、重炮机,他已经无法看清这里到底有多少台机甲在奔驰,在冲锋。
一台又一台近战机和冲锋机扑到正在控场的水系妖孽机身上,将它硬生生扑倒在地。无数正在射击的妖孽重炮机被迎面撞上来的重盾撞歪了身子,又被扑上来的近战机扑倒在地。
天,旅的妖婪近战机愤怒地嘶吼着,挥舞着放射着刺目光芒的天兵疯狂地砍杀着围上来的中央军杂牌机甲。妖孽重炮毫不留情地将本该送给照夜狮子兽享用的炮火倾泻到这些机甲身上。中央军第七大队的机甲残骸在空中飞舞不绝。
但是第七大队的冲锋却并没有被阻挡,更多的机甲奋勇扑上前,只为了为青鸿赢得最后一丝存活的机会。
“青鸿队长——,快撤啊——!”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照夜狮子兽的双腿已经没有了,他们还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牺牲至少可以救回青鸿的命。
青鸿叼住自己的下嘴唇,奋力咬下去,几乎将它嚼碎。
这一点距离脑神经最近的痛楚终于让他清醒了一点。他颤抖地抬起手,从机甲的医药箱里寻找宝贵的行军丸,却发现行军丸早在绝对地狱的时候就已经用完。
“啊哈哈哈哈……”巨大的绝望感反而激发了他体内深埋的凶性,他忽然仰头狂笑了起来,“兄弟们,我们一起死吧!”
他翻出金急雨勋章,一把按在了机载电脑的青金色风暴阵上,同时用青金鬼章点亮了暗鬼封魔阵。“主人!识海会崩溃的!”灵珠凄切的呼喊在识海中传来。
“永别了,灵珠!”青鸿闭上眼睛,操纵机甲挺起了胸膛。七台作热之眼如孔雀开屏一般展开,上千条精神轨道准确地链接在了所有敌机的身上。
“吖——”识海中传来震天动地的崩塌声,槌心的剧痛直入脑海,犹如千万把钢锥刺入了脑干,疼得青鸿涕泪交流。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机载视频中闪烁出满屏的金色花朵,视野中的每一台敌机都在手舞足蹈地摇晃,就象一群在舞厅里high过头的摇滚青年。熟悉的后座力嗡嗡振动着机舱,青鸿威到自己仿佛坐上了一列通往天国的火车,正在穿过一片金色的原野。
鲜血从他的双眼、双耳和口鼻之中归汩流下,麻木感取代了全身的疼痛。他感到自己的灵魂已经做好了离窍的准备。但是他还没有准备离去,他还可以做得更多。为了第七大队替自己做出掩护和牺牲的弟兄,他要做得更多。
在一股坚强意志的驱动下,他发现自己又点开了螺旋之浴火重生阵和魔法之眼阵,大拇指放在火控开关上的射击纹章上,一点点按下去。
熟悉的颤抖声在操纵杆和机舱侧上方传来,那是灼热之眼转轮发射时的震动。在这片熟悉的震动中,青鸿的神志忽而清醒,忽而浑浊,仿佛进入了一场若即若离的梦境。
他仿佛看到了如龙的枪火在天际盘旋,又仿佛看到自己的机甲颓然倒地。他看到了敌军在不断爆炸的青色暗鬼中摇曳如风中之烛,也看到了自己的战友在敌军的砍杀和射击下,颓然栽倒在地。
在他的机载视窗上,身影模糊的友军和敌军机甲不断轮换,犹如在上演一场劣质盗版影片。他想要挣扎着再次振作精神,但是那熟悉而亲切的机炮震动,仿佛童年的摇篮,让他感到平静而安详,他的脑袋一沉,终于放弃一切,向着那永恒的睡乡一点点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