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的指甲使劲握在掌心里,即使当年兄长在世,她也很少跪。然先皇已逝,旧物重现,皇室的规矩容不得她不跪,公主的体统容不得她不跪。
宁氏活了半辈子,所有的打击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今日多,面对凌云她如今是真的束手无策了,凌云居然还不停往她伤口上撒盐:“先皇真是好人呢,有了这块龙佩,儿媳就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地做这个丞相夫人,母亲您说是不是?”
宁氏慢慢弯曲的双膝已经接触到了地面,宁玉不愿相信,一把拉住她:“姑母,您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块玉佩,为什么您要向她下跪?”
宁氏目光呆滞地看着宁玉,摇着头,眸中泪花闪现,哽咽道:“他们每个人都不让我好过啊,我的丈夫,我的兄长,一个个都给我下绊子,他们的心都是偏的,向着外人,不向着我……”
凌云突然觉得宁氏很可怜,她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可怜之人必有又可恨之处,虽然心有不忍可一想到她对自己得态度,立刻转开了目光。瞧见宁玉愣在原地,她遂笑道:“大公主,这块龙佩您可能没见过,不过这可的的确确是先皇的物品哦!母亲都跪了,你要不跪也没什么,不过先皇可在天上看着呢,你作为先皇的女儿都不表示一下吗?”
宁玉见宁氏拦都拦不住,看着凌云满眼的不理解,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她们两位堂堂公主,竟然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女人下跪,这还是他们宁氏的江山吗?
下人见宁氏都跪下了,那些还站着的不禁面露惶恐,不由得都将目光投向了宁玉。
宁玉与凌云目光相对,发现本来面向宁氏跪着的君牧野也转向了凌云,心里一片冰凉,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
已经到了戌时,宁玉突然不知道自己坚持来丞相府是对还是错了。如今整个院子里只有凌云和自己两人站着,她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发闷,眼前也渐渐模糊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院里好一阵慌乱,这场婆媳之战最终以宁玉的昏倒告终,御医匆忙赶来说是受了强烈打击所致,宁氏守在床边,沉默许久,才吩咐御医去开方子。
凌云安然无恙地走出东院,一眼看到梅香和两个嬷嬷站在外面等她,想到之前答应的一个时辰回去,她们恐怕早就等急了。果然,一看到她和梅雁,三人立即如释重负,梅香道:“谢天谢地,小姐你好好地,如果不是被大公主的人拦着,我们早就闯进去了。”
凌云淡淡一笑,瞥了一眼跟在身后惶恐不安的下人,示意她说话小心。她回头看了一眼向御医询问宁玉情况的君牧野,吩咐了梅雁留下等他,自己带着三人回了西院。
宁氏的卧室里,来来往往都是宁玉带来的人,宁氏的下人因为全部挨了打,都要下去调养。而且御医在这,若是传出去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宁氏不想再丢这个脸,她今天已经够丢脸了。
君牧野接过宁玉的方子后,又让御医开了些治伤的药,御医看到君牧野脸上的指印和伤口,以为是他要用的,开的都是上好的药。
君牧野不方便进宁氏的卧房,便吩咐人去抓药,见院里也没人理会他,独自一人走出了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