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很低,再三讲道理,但对方却居然动手拉扯他时,他明白,他的什么人生哲学都无法让对方通融。因为他们已经把他划入低等阶层,只想把他打发走。
对付蠢人,有时候聪明毫无用途,只能用愚蠢的方法,他朝着汪动所在的方向喊,“汪总你好!”
虽然广场上的戏台上声音很大,但他的声音还是落入汪动的耳朵里。
汪宅大门边的一群人脚步同时停顿了下来,汪动含笑回身朝郭小洲望去,看到郭小洲,他温和的笑容里露出一丝疑惑,这人不认识啊?
两名男迎宾脸色大变,双方对视一眼,齐齐动手左右夹持着郭小洲,打算把他强行拖走。
汪动微微皱起眉头,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男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打量着郭小洲,似乎在确定什么,半晌,他忽然大步朝郭小洲走来,哈哈大笑道:“这不是郭小洲吗?”
郭小洲一看,这个男人居然是鲁西县的县委书记薛高阳。
很明显,汪动是出来送薛高阳的,跟着他身后的一群人,大都是鲁西县的政商“名流”。
看到薛高阳主动迎前,包括汪动在内的所有人都跟着上前。
两名年轻的男迎宾见状,不得不松开郭小洲。但脸上却掩不住惶恐。他们都是绿林集团的员工,这次能被挑来汪总老家帮忙的,都是集团中头脑灵活的年轻人。谁都想借机让汪总高看一眼,好长长前途。
但眼下,却明显是出纰漏了。
不管郭小洲的身份高低,他们三个在这里纠缠闹腾,都等于影响了汪家母亲的喜事。他们两个人不管怎么都会倒霉。
郭小洲笑着说:“薛书记,没想在这里遇见了你!”
薛高阳热情地伸手道:“你来鲁西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太瞧不起老哥了。我上星期去见老领导,他还一直在夸你,说我们几个都需要向你学习。这次来了,你不能随便走了……我得留下你取取经。”
薛高阳一边握着郭小洲的手不放,一边惊讶道:“怎么,郭老弟认识汪总?”
郭小洲笑着说,“听闻汪总母亲大寿,特来恭贺!”
薛高阳是个人精,他看到汪动脸上闪过一抹疑色,便笑着介绍道:“汪总,我给你介绍下我这个了不起的小兄弟,他就是我曾经提过的黄港县陈塔镇镇长郭小洲。”
周围很多人看薛高阳的态度,又听他说“了不起的小兄弟”,都竖起耳朵想听下文,想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不起,最后薛高阳却冒出来一句“陈塔镇镇长郭小洲”。这令他们大失所望。
要知道这群人中,级别最低的也是乡镇党委书记,这个书记还是沾了钱场乡属地管理的光,一般的局长还算不上汪动的贵客。
但是汪动的态度却再次令他们吃惊。
汪动脸县惊容,上前握着郭小洲的手道:“太感谢了,郭镇长工作繁忙,居然还前来给家母拜寿,谢谢!”
郭小洲说:“百善孝为先!汪总的孝心值得我们学习!”
汪动的确是个孝子,他曾经听薛高阳讲过郭小洲为了父母家人舍弃程力帆弟子的大好前程,本身就对他有“惺惺相惜”之意,今天,郭小洲居然远道而来替他母亲拜寿,对他的好感无疑又增添了几分。
当他不经意看着他手中的回赠礼品盒时,笑容忽敛,冷冷望向两名年轻的男迎宾,低斥道:“我再三告诫过你们,不管什么身份,来给家母祝寿的,都是我汪动的贵宾,你们是怎么待客的,郭镇长是什么身份,你们怎么能把他引到乡亲们的席上去,我看你们不适合继续工作下去,马上去找吴副总,他会帮你们办理离职手续……”
两名年轻的男迎宾脸色惨白,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
郭小洲忽然笑着说,“不能怪他们。他们的心意是好的,担心无聊的人去打扰汪总和各位贵宾。汪总,不妨给他们一个机会。年轻人,犯了错误是可以原谅的。”
汪动暗暗有些惊讶郭小洲的胸襟,换一般年轻人被人羞辱,巴不得他把这两名员工往死踩。他马上对两名年轻迎宾说,“还不谢谢郭镇长对你们的宽容。以后多学着点,不要狗眼看人低。”
两名年轻男迎宾点头哈腰地对郭小洲说,“谢谢您宽宏大量!刚才真是对不起!”
郭小洲风轻云淡道:“没关系!”
汪动朝两名男迎宾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然后笑着对郭小洲说,“我送送薛书记,马上回来陪你去见家母。”
郭小洲点头,“汪总您先忙您的事情,我……”
他话没说完,薛高阳却突然说,“老汪,你可别想撵我走。”
汪动哭笑不得,“老薛,是你自己说要走的,我什么时候撵过你?”
薛高阳狡黠地冲郭小洲一笑,“郭镇长既然来了,我这个鲁西的地主不陪,说不过去,再大的事情我都扔在一边,今天的任务就是替老汪陪好郭镇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