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细腻而柔和的面容,即使在这种场合也依然给人无尽的无害感的少年,闻言露出困扰似的笑容。
“抱歉。”他对伊藤芽衣露出歉疚的眼神,“未经你的允许,拜托人调查了一下你的事情——伊藤同学,在母亲去世之后……遭到了父亲的侵犯吧。”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无比凄惨的神情。
“……不要说……”
白野苍衣流露出痛苦的眼神,然而还是坚定的说了下去。
“长期遭受着那种折磨,到了几乎崩溃的地步,在朋友的帮助下从家里逃了出来,得到了她的庇佑。但是在一年前……你的那位朋友,黑子真奈,因为车祸去世了。失去了庇佑的你又被父亲逮回了家里,连学也没法上了。就像是逃离了王国之后,又被捕获了的千兽皮一样——只是在你的故事里,两位国王都是同一个角色。”
“闭嘴啊——!!!!!”
“你的恐惧和噩梦之泡融合在一起,造就了这场名为‘千兽皮’的泡祸——”
“我让你闭嘴啊!!!!!!!!!!!!!!!!!”
在少女凄厉的惨叫中,白野苍衣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的时候,他的眼里是几乎要破裂一般的绝望。
“呐,伊藤同学——<真正的你是什么?>”
白野苍衣喊出了自己的断章诗>,解放了名为<梦醒的爱丽丝>的断章——只要他理解并拒绝了对方的断章,那么被舍弃的人就会跟噩梦一起消失——的能力。最不愿意拒绝别人,没法放着任何人不管的白野苍衣——最大的噩梦所在。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真正的形态只有你知道。谁也无法束缚你——————变化吧>!!!”
喊出这句话的瞬间——
伴随着泡沫破裂的巨响。
伊藤芽衣在黄濑凉太难以置信的视线中。
化作了无数的‘异形’崩散。
数以千计的野兽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
——千兽皮的梦境,就此破灭。
白野苍衣沉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为何,明明他才是此情此景的创造者,却露出了死一样的麻木表情。
那种痛苦到了极致,已经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麻木。
黄濑凉太莫名觉得,白野苍衣,已经疼的连哭都没有力气了。
而后。
白野苍衣安静的转过头来,朝小巷口轻声唤了一声——
“飒姬。”
一个在短发上别了许多彩色发卡的女孩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在苍衣面前站定。
“白、白野同学?”
白野苍衣以歉疚的眼神注视着黄濑凉太。
“很抱歉,黄濑同学,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的存在必须保密,而且,不记得这些事,对你更好。”
他在黄濑不解而戒备的眼神中轻轻拍了拍飒姬的肩膀,低声对她说了一句——
“对他用‘食害’。”
“啊?……啊!是!!!”
飒姬慌慌张张的回答了之后,伸手从右耳拔出一个耳塞。
而后,从她耳朵中爬出数不清的红色小虫,一瞬间便覆盖了飒姬的脖子、肩膀、手臂,眨眼间便蜂拥到了黄濑凉太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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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濑凉太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眩晕。
“呃……”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奇怪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我这是……在哪里?”
眼前陌生的少年扶着他坐了起来,关切的询问着他的身体状况。
“同学,你还好吗?”
“我觉得有点晕……请问你是?”
穿着苔绿色校服的少年有着细腻而柔和的脸,微笑的时候有着别样的无害感。他的身后,一个美丽到不可思议的少女正抱着胳膊冷冷看着这边,一个短发的女孩怯怯地拉着她的衣摆,别在女孩短发上的彩色发卡给人以鲜明的印象。黄濑的目光一一从三人身上扫过,不知为何,那股眩晕感忽然加重了。
少年贴心的扶住他,对他笑笑。
“我们刚好路过这里,看到你昏倒在这……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大概是最近队里训练太累了吧。”黄濑凉太耸了耸肩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对少年伸出手去,“谢谢你帮了我。”
“没什么……”少年为难的笑笑,“那么,我们先走了。”
少年站起身,无声的冲两名少女颔首。
——他忘光了。
飒姬的断章<食害>能吞噬掉他人的记忆。看来,这次的记忆也清除的和以前一样成功。
今天的一切,注定无法留存在黄濑凉太的记忆之中。
黄濑凉太注视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虽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别扭,但是他也只暗笑了自己一句多疑。
从地上捡起书包,他再度朝着家的方向迈开了步伐。
“啊啊……明天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呢,真麻烦啊。唔,还是去一下吧,还要拜托老姐帮忙请个假才行。”一边碎碎念着,他一边露出毫无阴霾的笑容,“不过,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忘掉了,错觉吗?还是我忘了作业在学校?”
小巷的温度,无声的下降了。
“嘶……好冷。”
黄濑摸了一把自己的胳膊,皱着眉继续往前走。
“最近的气温变化真奇怪啊……”
下一秒,他忽然噤声。
有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脚。
他迟疑着,缓缓的低下头去——
一只惨白的、沾满鲜血的手,正以一个环绕的姿势,轻轻揽住他的肩膀。一个狰狞的血手印,印在了他银灰色的制服上。赤红的骇人。
背后,有什么东西,冰冷的靠了过来。
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嗓音,在他耳边,冰冷的吐息。
“呐,凉太君。”
熟悉的,却又如此怨毒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救我?”
黄濑凉太的瞳孔猛然缩紧了。
——属于千兽皮的噩梦已经结束了。
——属于他的噩梦,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