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佑脸色大变,怒道:“什么人!”
那十几个和汉部落的蛮人,更是一下子拔出弯刀。
整个一楼为之一肃,所有的客人都抬起头,就见沐七笑眯眯地甩了甩手,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会拿酒坛子砸人的。
可二楼能砸到这蛮人的,除了他,也不可能有其他人。
那蛮人勃然大怒,抓住刀就要往上冲,可他才往前走了一步,唰一声,一支竹筷,穿过他的一只耳朵,带出艳红的血花,没入木质的墙壁。
那蛮人接连遭受攻击,疼的冷汗淋漓,要不是他身强体壮,恐怕早就昏死过去,此时他恨的显然都忘记说汉语,一连串达瓦族的语言吐出,众人虽然听不懂,但只看他的表情也看得出,这人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赵佑本是一脸怒气地瞪着上面,但瞧见沐七的脸,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拉住要冲过去报仇的达瓦族人,低声劝了几句,才抬头道:“沐……七爷,您这是?”
沐七漫不经心地坐好,给自己妻子夹了一筷子菜,才道:“我只是想试试看,达瓦族的人是不是脸皮厚的刀枪不入,可惜,没砸到脸,手头不够准。”
他斜了那‘伤痕累累’的蛮人一眼:“想要我们御厨去伺候你们和王,做白日梦时或许有可能。”
那蛮人一怔,脸色涨红,他没想到这地方居然有人精通达瓦族的语言——刚才他喝上了头,满嘴胡诌,正说到总有一天,他们达瓦族的铁骑能马踏中原,到时候一定要把皇宫里的御厨绑回去一群,专门伺候他们和王。
这话只是说说过过嘴瘾,哪里想到会让人听见!
现在蛮人战败,达瓦族塔塔尔部,和汉部落,凤翼部落,还有几个小部落的使臣上京,是为了求和,此时闹出事故,显然不合适,就算蛮人再单蠢,也该明白,这会儿不是让他们耍狠的时候。眼前这人衣着打扮虽然寻常,但只看赵佑的表现,就知道这又是个惹不得的权贵子弟。
只是,他失了半个耳朵,这脸面丢大了,达瓦族推崇勇士,他若不讨回来,回去之后肯定要受罚,既然上面那贵人惹不起……这个蛮人一扭头,目光转向筷子飞来的方向。
随着他的视线,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调转了过去。
本来大家都觉得酒楼中客人太多,喧喧嚷嚷,一时间哪里能找得到人?却没想到,视线一过去,就集中在一人身上,心里倏然冒出个念头——怕就是他了!
他一个人独趴在一张小桌前,身上是一袭黑色的麻衣,人极瘦,身材却很标准挺拔,衣摆上,靴子上,都染满了泥浆,显然是走了不少路。
阳光洒落,顾婉看着那男子脸上的金彩,忍不住微笑,一瞬间,有一种时光倒转的感觉——她想起自己初见齐长关时的情形。
只是,他也老了,鬓角霜白,脸上也出现了几道皱纹,连那双明亮的,清澈的眼睛,也似乎染上了些许尘世间的色泽。只有一样未变,这人的手还是那么稳,还是那般快,还是只要遇到沐七的事,便沉不住气,定不下性!
而且,他还学会了主动救人!
齐长关抬起头,目光和沐七一对,就露出个孩子一样灿烂的笑容:“小七,他欲找你麻烦,我在齐州未抓住,在这里送给你!”
他伸出手,指了指站在一旁,手无足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赵佑。
赵佑脸色微变,显然是认出了齐长关,大吼道:“是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沐七身上,带了几分惊怒之色。
顾婉愕然,顿时哭笑不得,隐约已经猜到,齐长关肯定是听到点儿涉及沐七的消息,才要找齐东侯府的麻烦,结果正好救下那对儿夫妇,她就说,一向对是非黑白不是那么敏感的齐长关,怎么竟然也学会了扶危济困!
沐七拉着顾婉起身,一步步下楼,站在齐长关身边,目光却落在和汉部落的使臣身上,“在大庸城,你们最好不要乱跑,否则流血受伤,我等可无能为力。”
他用的是达瓦族的语言,声音并不尖利,可那使臣却一瞬间手足冰冷。
说完,沐七便不看对面的赵佑,携了齐长关的手,拉着他一起登楼。
两个人本是久别重逢,话却不多,只是相对默坐,一杯接一杯地饮酒,酒过三巡,齐长关才细细地把他在齐州游历时遇到的事儿,告诉沐七。
他还是像以前一般,并不习惯说话,语声艰涩,说的很简略,却也条理分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