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全部被打开,清爽的晨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和就近池边的水气吹进来,才让他感到好受了一点。
随后,他在下人的侍候下,洗了脸,漱了口,换了衣裳,又吃了一些易消化的早点,总算活了过来。
而后,侍卫们已经把那些人头摘了下来,用毛巾覆住人头脖子上的断口,脸部朝上的摆在白布上,请他过目。
夏物生定了定神,慢慢走进另外一间屋子。
这些人头都煞白着脸,
他忍着这种恶心,走到白布面前,边打量那些人头,边问:“你们可看出他们是什么来历?”
侍卫们纷纷摇头,倒是有几个管事和管家面露犹豫之色。
“老爷……”管家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些人好像都是宫里的……”
夏物生听得倒抽几口冷气,脸色全变了:“你、你没看错?”
这名管家接替上任被劫杀的管家虽然才几个月,但也是从多年的管事升上去的,算是他的心腹,知道他不少秘密,比如,他在宫里大致有多少眼线等。
“小的不敢确定。”管家低声道,“他们的脸都有点变形,还有血什么的,看不太清楚,但有几个人小的比较熟悉,看着就像。”
夏物生咬了咬牙,下令:“把你觉得眼熟的脸洗干净,好好辨认。”
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要报官和查案,侍卫们都没有清洗这些人头,面容不好认,但如果这些人真是他安插在宫里的眼线,那这事就麻烦了,绝对不能轻易让外头知晓。
管家命人将这几颗人头洗干净以后,脸色也白了,战战兢兢的道:“老爷,真、真的是他们……”
平时都是由他们管理、联络宫里的眼线,他们相当熟悉这些人,现在一看,很快就认出来了。
夏物生惊得后退数步,哑着声音道:“将、将这些人头全洗干净,看看他们都是谁,做、做好记录……”
他一边说着,一边抚着额头往后退:“扶、扶本公出去,你们忙完了再给本公看、看记录……”
他都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到了外头之后,他不断喘气,血色不断的从脸上消散,心里,则不断的聚拢着乌云和阴霾。
但愿、但愿事情没有糟到这种地步……
然而,管事和管家们整理出来的名单,令他的心情跌入底谷。
——全是他安插在宫里各个机构、领域的眼线!
上面的很多人还是他亲自挑选和教导的!
整整三十七人!并非全部!然而,他无法判断人头并未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小撮眼线是死在别处了,还是身份尚未暴露,还是背叛了他,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情。
已知的危险永远不是最可怕的,“未知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他心里现在就感受到了巨大的阴影与危机。
“你们、你们这些废物……”他哆嗦着手指,拔遍音量,以此掩饰自己的不安,“你们这么多人守夜,难道就没有人发现有人偷偷的运送这些人、人头进、进来么?”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喉咙就像快要被割断了一般,声音听起来又尖锐又短促,还含含糊糊的,根本无法成声。
他直到这时才想起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对方是如何做到不让府里的任何人察觉,就把这么多人头挂在他的房间的屋梁上?
把整整三十七颗应该是刚被割下不久的人头悄悄带进他的府里,避开那么多人的巡逻与眼线,再带进有下人和侍卫在外头守夜的他的房间,再把这些人头一一用头发系在屋梁上,而后又无声无息的离开——这是容易做到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