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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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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陷入昏迷状态,塔瑟斯把他和孩子一起抱回神殿时,浑身湿漉狼狈。他不知道自家情人受到什么心灵打击,后来赶过来的盖亚和塔尔塔罗斯如何不知道。面对那两个孩子的神职时,他们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最后是盖亚打破这片微妙,轻咳一声道:“塔瑟斯,孩子先放我们这边。你专心照顾宙斯,之后能别提孩子就别提孩子,我怕他会受刺激。”

“为什么会受刺激?他很厌恶孩子吗?”塔瑟斯一脸迷茫。

“……比厌恶更可怕。”这回出声的是塔尔塔罗斯。

纵然是塔尔塔罗斯,也不由露出隐约的怜悯,幸好这次宙斯是把兄弟当儿子生出来,而不是把妻子当女儿生出来。盖亚用手捏了他一下,示意他别泄露了宙斯的事情。随后他把床上黑发的孩子抱在怀里,塔尔塔罗斯抱走了蓝发的孩子。

他们的动作小心,然而发现被窝变成了略坚硬的手臂,其中一个睡着的孩子睁开了眼,似有迷茫的注视着两位陌生的神祇。

翠绿的眼眸清澈见底,像是最美的帝王翡翠。

只是一眼,盖亚就确认了他是另一个在幻境里见过的哈迪斯。与幻境中不同,他没有经历千年的黑暗封闭,与幻境中相同的是——他依然是‘盖亚’的孙子。感慨一声世界法则的奇妙,盖亚温柔的抚摸着孩子的黑色胎发,唤道:“睡吧,我是你的祖父。”

黑发碧眸的孩子移开视线,看向了床上的宙斯和床边的塔瑟斯,见他们没有反对,他安静的窝在盖亚的怀里,汲取着能够挥走幽冥深寒的温暖。

回到深渊神殿后,塔尔塔罗斯放下了蓝发的孩子,专门去看了黑发的那个孩子。

尚未取名的孩子听见这个祖父对他说道:“哈迪斯。”

“你对他太偏心了吧?”盖亚不免嘲笑他的行为,竟然提前抢了塔瑟斯给儿子取名的机会。不过作为长子的哈迪斯已经取名,次子也不能忘记,盖亚走到气嘟着脸的蓝发孩童身边,低声说道:“你的名字,波塞冬。”

蓝发孩童回以喜悦的笑容。

黑发孩童歪头看着神色清冷的深渊之神,清脆的说道:“祖父。”

哈迪斯和波塞冬是双生子,一为暗神,一为海神,仿佛是无形的征兆。

这一辈子有了塔瑟斯作为父系一脉,双子的血统直接提升到了三代神,比宙斯都高了一个辈分。即使是面对奥林匹斯山的提坦神,他们也可以直接以平辈而交。

等宙斯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时,还是在三天后爱情金箭的魔力消失。

理智回炉,他把自己埋在了枕头里。

“宙斯,你真的不喜欢他们吗?”塔瑟斯了解过乌拉诺斯那时的待遇,心有戚戚,但是宙斯完全没有当慈父的意思,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森冷道:“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他们,你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塔瑟斯的心凉了半截,宙斯见他露出哀求的神色,嘴角扯出一丝嘲弄。

“要不是不能弑神,你觉得我会留下他们吗?”

“可是——”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包括你在内,现在全部给我滚出去!”

雷霆之怒骤现,宙斯在震怒下爆发开神格的力量,一份属于奥林匹斯山神王的压迫感流泻出来,把毫无防备的塔瑟斯推后半步。

雷霆、天空——神王神格!

塔瑟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二代神,对方神职的力量让他惊愕当场。乌拉诺斯哥哥的力量?不对,哥哥还好好的在奥林匹斯山呢!

宙斯直接冷着脸,强硬的把塔瑟斯赶出了寝殿,从始至终什么都没有解释过,也不再在乎塔瑟斯背后的两位初代神。几日后,就在塔瑟斯以为冷战才刚开始时,宙斯独自离开了宫殿,前往深渊神殿去见盖亚和塔尔塔罗斯……

“殿下,我想要居住到大地上。”

听到宙斯的来意,盖亚不可置否的轻拍着腿上趴着的孩子。

从浅眠中醒来,黑发的孩童慢吞吞的抬起头,视线对上了前来的宙斯。一瞬间,宙斯完美的笑容扭曲,眼角抽搐,下一秒又恢复成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这变脸变的——

盖亚心中有趣的想到,尤其是孩子根本不清楚内/幕,此时稚气的说道:“父神。”

被往日熟悉无比的哥哥这般称呼,宙斯的笑容再次龟裂。理智拉回了他快崩溃的内心,历经过各种突破下限的事情后,他觉得假如能回去,恐怕……无法再直视冥王哈迪斯了。

宙斯艰难的说道:“孩子我已经生了,想必能换取我的自由吧。”

“我何时限制过你?”盖亚说话时连看都没有看宙斯一眼,温柔的摸了摸孩童的头顶,看着对方冷淡的小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像动物里的幼崽一般蹭了蹭他的掌心。

宙斯沉默。

过了一会儿,盖亚逗够了哈迪斯也逗够了宙斯,说道:“我可以允许你去大地居住,甚至能让塔瑟斯无法感应到你的踪迹,只是你能保证未来不会和塔瑟斯有牵扯吗?不管是愤恨还是报复,你真的能压制得住此刻的心情?”

心底一惊,宙斯故作不解道:“塔瑟斯殿下是二代神,我虽然不喜欢当男神的情人,但是和他在一起并不辱没身份。”

“你觉得我会信?”盖亚含笑的望向他。

整个世界都掌握在这几位和塔瑟斯沾亲带故的神灵手中,宙斯有些绝望,哪怕在这个世界成为了神王,估计也不能保住自己的自由。盖亚见他已经清晰的意识到残酷,就安抚道:“我无意于为难你,只是你来得太巧,身份又与克洛诺斯对塔瑟斯下过的诅咒相吻合,我和塔尔塔罗斯便一直在观察你。”

话语有些峰回路转,宙斯欣喜的听到对方说:“你要走可以,但是我要求你在百年后的竞技场上打败塔瑟斯,让他身上的诅咒得到破解。”

打败他,赢得胜利,最后破除诅咒!

为了这个承诺,宙斯又回到了时空与混乱之神的宫殿。宫殿前,他看见了那个坐在台阶上注视自己的年轻神灵,对方的黑发散落在石阶上,罕见的异瞳直勾勾的看着他,散发出无言的欣喜。

——你回来了。

宙斯看懂了他的表情,他在害怕自己又逃离了深渊。

至于为什么要用‘逃离’,那是因为在塔瑟斯的眼中、在幽冥深渊其他神灵乃至于神祇的眼中,自己是他的所有物,所有物离开主人就是‘背叛’,就是‘逃离’。

“百年后的竞技场上,我会挑战你,而我在这段时间不想见到你,塔瑟斯。”

话飘进耳中,塔瑟斯呆滞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深渊远方的黑暗之处,他想按往常那般追上去,脚步却像被千钧之力压制住,“父神,父神!放开我!”

“在你们分出胜负之前,你不得去寻找宙斯。”塔尔塔罗斯早已收到了盖亚的要求,让这两个家伙公平的决一胜负,塔瑟斯自然不能去骚扰宙斯。塔瑟斯回过神,忍着悲意的说道:“是诅咒的原因吗?你们这么确定宙斯能赢我?”

“前者有,后者并无。”

声音从虚空中传出,塔尔塔罗斯冷静的回答儿子的问题。再过一百年是宙斯的巅峰期,哪怕是他也不确定未来赢的是谁,但是他要做的是让塔瑟斯清醒一点,在百年的分隔中认清楚真实的宙斯。

这份感情要么牢不可催到能打破诅咒,要么就趁早分掉!

“若是我能靠自己解除掉诅咒呢?”

“你可以试试。”

塔尔塔罗斯摇头,听父神说诅咒的程度是命运给予塔瑟斯的压制,外力已无解。求卡俄斯更不可能,他能为儿子开后门,却永远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来和法则作对。

虚空之处,卡俄斯看见了站在深渊入口处眺望大地的塔瑟斯。

为了和父神的约定,他果然没有踏入大地。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卡俄斯躺在黑暗凝聚的地面,单手托腮的观看下界,而他的另一只手凝聚出一颗制作原理相同的爱石。指尖把玩着这颗透明的宝石,他忽然向法则问道:“你说我能凝聚出爱的颜色吗?”

法则道:“你的感情没有缺陷,能否凝出在于你的想法。”

“是吗?”

卡俄斯的目光划过那颗流落在人间的棕色宝石,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笑得开怀起来。在法则的注视下,他用唇轻触着手中的宝石,宛如亲吻着整个世界般温柔郑重。

爱石变了颜色,漆黑的色彩笼罩住它的全部。

指尖握住又松开,这枚黑宝石被卡俄斯穿过空间丢进了世界里。

盖亚似有感应的抬起头,伸手拦截住了从天而落的宝石,宝石上的感情让他一颤,滑落指尖,又穿过了幽冥深渊,滚落在充满生机和人烟的大地之上。

塔尔塔罗斯见他捂住手指,上前查看,“怎么了?”

“这东西不是给我的,是我强留了。”盖亚张开五指,细小的灼伤显示在上面。

他指尖一暖,被塔尔塔罗斯含入了口中。

直到冻伤消失,盖亚才平静的说道:“我算是放心了,父神对世界有这般深厚的感情。”塔尔塔罗斯的目光一怔,对于父神,他是又爱又恨,却从未否认过卡俄斯作为创/世神的资格。

大概,也源于卡俄斯从未对世界有过损害。

惊愕到的不只有他们,每一个见到黑宝石的生灵都惊呼,有人感觉到滚烫,有人感觉到温暖,也有人感觉到心灵被震撼的残酷。黑宝石的名声逐渐变大,奥林匹斯山和海界的神灵也知道了它的存在。

当他们之中有谁想要出手夺取时,黑宝石从诸神的视线下消失。

一只手捡起了它。

苍白的长发滑落到膝盖处,男子低头看着掌心中瑰丽的黑色宝石,在意念与世界同步的一刹那,这份宝石中的感情被他完全接收到了。

他想要告诉世界——

其实他是喜欢着它,哪怕自己生活的地方还是那么冰冷死寂。

热闹的世界很美好,他期待未来。

法则感觉到世界深处的颤动,不由替不能说话的世界说道:“它在感谢你,卡俄斯。”清晰的听到法则的话,卡俄斯弯起唇,谁让他的爱石能给的只有世界,也只有世界有资格接受这份创/世神的珍爱。

奥林匹斯山上,厄洛斯看到那些憋着怒气回来的提坦神们笑了。

乌拉诺斯疑惑的看出她的异常情绪,问道:“你不是也想要收藏那颗黑宝石吗?现在黑宝石不见了,你为什么反而高兴起来?”

“我见过黑宝石。”厄洛斯靠在丈夫的肩膀处,细心的解释起来:“那块宝石是我见过的里面最美丽的一块,同样也是最珍贵的一块,我可不敢和世界去抢它的归属。”

“和世界抢?”

“对啊,父神送给世界的礼物。”

厄洛斯踮起脚亲了一口丈夫,果然呆呆的乌拉诺斯最可爱了。

“别犯傻了,哥哥请我们去深渊做客,听说塔瑟斯的孩子出生了。”厄洛斯放开了他,欢快的往后殿整理去整理礼物。乌拉诺斯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询问,“先告诉我关于创/世神的事情啊,我还从未见过他!”

“见他干什么?他出现准没好事。”厄洛斯没放慢脚步,暗自撇嘴。

神王夫妻俩去了一趟深渊,盖亚让他们把哈迪斯和波塞冬的名字录上神谱。厄洛斯瞅了瞅两个性格各异的孩子,伸出贼手探向性格安静内向的哈迪斯。

哈迪斯软趴趴的被厄洛斯抱在怀里,一不小心就被胸埋了。脸色憋红,他人小力微的挣扎,厄洛斯完全不把他这点力气放在眼里,继续笑着对盖亚说道:“他是列入三代神吗?排序跟在谁后面?”

盖亚同样无视哈迪斯的求救,说道:“嗯,排序跟在彭透斯后面。”

坐在乌拉诺斯的腿上,波塞冬双眼艳羡的看着哥哥的待遇。可惜他的哥哥没有半点开心,翠绿的眼瞳渐渐蒙上一层雾气,而后是塔尔塔罗斯把他解救了出来。

哈迪斯好一会儿才缓过气,然后悟了。

与其等恶趣味的盖亚过来帮忙,还不如找塔尔塔罗斯!

“小小年纪不要板着脸,多笑一笑。”厄洛斯无辜的看向再也不敢靠近自己的哈迪斯,她的儿子各有各的性格,但纯然安静的没有一个,所以她逗弄的兴趣油然而生。

波塞冬闻言,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干净单纯得像一张未经图染的画纸,一下子吸引了厄洛斯的视线。没有辜负他的笑容,厄洛斯抱起了丈夫怀里与彭透斯一个发色的波塞冬,口中忍不住说道:“再笑一个。”

“不要,脸酸了。”波塞冬扭麻花般在她怀里,小脑袋拱啊拱。

深渊神殿里显现出温馨的场景,直到厄洛斯询问孩子双亲的去向时,盖亚的眼神望向殿外,淡淡的说道:“宙斯去大地居住了,塔瑟斯在深渊的入口等他,百年后,他会与塔瑟斯在竞技场战斗一次。”

“赢得了吗?”同样知道诅咒,厄洛斯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宙斯必须赢,否则塔瑟斯以后就会前往大地。”盖亚的手指敲在扶手上,姿态优雅,话语中的坚定却足以让神心中一凛。厄洛斯看了一眼两个孩子,心知他们的双亲实在顾忌不到他们了,就像是当年对乌拉诺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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