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彩声尚未落,只见皇甫鹿鸣一箭射去,正好把柳复隐的箭射下,而他自己的箭却端端地插在靶心。宗伯云霞见状,兴奋的脸蛋通红,“好!好!皇甫将军射得更好!加油!加油!”
柳复隐的马在经过我面前的时候,眉心微皱地向我睇来一眼,我却是不理他。我知道皇甫鹿鸣今日必输无疑,便让这个柳复隐多担心片刻也是好的。
昨日连太医来把脉,我向他索要了藏于指间的麻针,据连太医说,不消片刻,中者将头晕眼花,虽不至于立刻倒地,想要射箭骑马,却是不可能的。
然而,后来的两箭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形。
直到了第四箭,柳复隐仿佛发了狠,两只箭齐齐射出。可惜马却慢了,被皇甫鹿鸣赶上,也是两箭射出,追着柳复隐的两支箭尾而去。虽只是刹那间,却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宗伯云霞看得几乎呆住。
然而,我却发觉皇甫鹿鸣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并且骑在马上的身子也不稳了。
而那两只箭,明明已经将要追到柳复隐的箭,却在快到箭靶的时候,力道尽了似的掉落在地。而柳复隐的两支箭则稳稳地插于靶心之上。
柳复隐忍不住胜利的得意之色,“啊哈!皇甫将军,真没想到在这关键的时候你竟然变成软脚蟹,双箭落靶啊!却让末将拣个便宜,公主,小人赢了!”
他这时候看起来像个忽然赢了绝世高手的少年,因兴奋而脸都红了,高兴地向宗伯云霞喊道:“公主!我赢了!我赢了!”
宗伯云霞看着皇甫鹿鸣的眼神略显失望,却被柳复隐的情绪感染,笑道:“对,柳校慰,你确实不错,骑射方面不逊于皇甫将军甚至胜过了他!你放心,本公主会向皇帝哥哥举荐你,让你有更好的展现高超技艺的机会!”
柳复隐连忙谢恩。
这时,皇甫鹿鸣也从马上下来,我看得出他在努力地使自己平衡,但却依旧行得跌跌撞撞。
我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样?”
他紧蹙眉心,仿佛是非常的难受,固执地推开我,“是你,你为什么……”
这时候,宗伯云霞也到了他的面前,见此情状有些疑惑地说:“皇甫将军,你脸色非常不好,病了吗?”
皇甫鹿鸣却是挺直了身体,“微臣愿赌服输!公主,这次的比试,微臣输了!”
说完也不等宗伯云霞再说什么,就像一阵风似地冲出了校场。宗伯云霞紧追几步,“唉——皇甫将军,本公主话还没有说完呢!”
我忙拉住了宗伯云霞,“公主,皇甫将军性子向来孤傲,这次输了恐怕对他打击不小,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宗伯云霞怔了怔,却哧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若真是为此事而大受打击,却原来是我昭阳看走了眼,之前高估他了!”
她说着这话时显然已经认为皇甫鹿鸣确是输不起缺了气度的人,语气中充满失望和不屑。
我暗自叹着,心内更加地内疚。
宗伯云霞仿佛也没了兴致,从校场出来后,便甩下柳复隐回了彝斓宫。
到了傍晚时却又来到了兰陵殿,面上神色不愉。我知道她还在想上午柳复隐和皇甫鹿鸣比试的事儿。见她唉声叹气,便劝道:“其实就像公主说的,胜败乃兵有常事,想来皇甫将军是能想通的,公主不必再担心了。”
她却摇摇头,“皇嫂嫂,我不是担心这件事。八月十三日,燕山猎兽园的事儿你知道吧?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打猎,而是与闽皇约在那里谈判。闽向来都是前朝孝穆的大敌,对我朝更是虎视眈眈,这次和谈不成功无非就是打仗,成功的话就麻烦了!”
我茫然,“和谈成功是好事,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宗伯云霞又深叹一口气,“皇嫂嫂有所不知,如果和谈成功,昭阳可能就要成为和亲的牺牲品,要嫁给闽皇。听说那闽皇,长得如野兽般高大,留着很长的黑胡须,胸前还有厚厚的胸毛,闽之一带的人民都是茹毛饮血的,可怕极了!他们国家人口不多,却颇为霸气,常常搅得周边国家动荡不安,但其他国家对闽却无可奈何,你想,要我嫁给这样野蛮的人,我怎么能不忧愁?”
没想到宗伯云霞面对着的,是这样大的难题。但又马上想到,宗伯云霞留在荆北,恐怕比做为和亲的公主实是有用处的多了,况且宗伯孤注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左膀右臂就这样交给别人呢?
我安慰她道:“昭阳,你皇帝哥哥怎么会舍得你离开,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是不是误听?”
宗伯云霞摇头,依旧愁绪满目,“皇嫂嫂,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怎么能是听错?况且男人们为了自己的江山,没有什么舍不下的,皇嫂嫂这点却是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