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妃点点头,刹那间泪水盈满了眼眶。
我叹了口气,“王妃,你是她的亲母,好好地劝劝她吧。人死不能复生,晋王得了封号,召告天下,绮婕妤贵为晋王之母,万不可悲伤抑郁伤了身子。她这个样子,便连皇上见了也会心痛。”
恒王妃尚没有说什么,便听得一声恨恨的低吼,“住口!”
转身见到皇甫嫣然已经抬起了布满红血丝的双眸,恨恨地盯着我,面孔有些不太真实的扭屈着,满脸怨毒狠厉,“贱婢,你胆敢在本宫早产,遭受这人间莫大的痛苦之时,与皇上在兰陵殿内欢好,妄想夺回帝宠!此等落井下石、趁虚而入的做法简直就是卑鄙无耻!本宫会记得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它日定当十倍奉还!”
在她仇恨的注视下,我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观察着她的容颜,“啧啧,不但龙嗣没有保住,连容颜也因此差了不止一分两分。”
她一把打开了我的手,我冷笑:“绮婕妤,你还是好好地养身体吧。至于将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干什么先要说狠话为难自己?而且本宫……”
我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见恒王妃焦急的双目中满是担忧,不知道为什么,心竟然微痛了下,潜意识里不想她这么痛苦,怔了怔,终是没有再说下去。
又对恒王妃说:“王妃,念绮婕妤是在病中,本宫不再与她计较。你是她的母亲,该当好好教导于她,免得失了上下尊卑的分寸。”
恒王妃唯唯诺诺地应了,我便转身走出了椒香殿。
半路遇到刚刚下朝的宗伯孤注龙辇,两轿皆停了下来,宗伯孤注向我招手,示意我也去坐在龙辇之上。我小心迈入龙辇之侧,他便伸出手来扶我,坐在他身侧,闻着他身上那种很独特的香草味,便知他刚才去了哪里。
俊目下方的阴影,更使他显得有点憔悴,见他执了我手却并不使龙辇前行,疑惑道:“皇上这是要去看绮婕妤吗?即是如此,臣妾却不好在打扰了,因刚刚从椒香殿出来。”
他哦了声,“她还好吧?”
我老实地答道:“她很伤心。”
他点点头,就这样坐了片刻,他对哆公公说:“去兰陵殿。”
哆公公应了声,龙辇便转了方向,向兰陵殿而去。我颇为不安地说:“皇上,您是去看绮婕妤的,这样忽然转去兰陵殿,恐怕绮婕妤知道后会不开心。”
宗伯孤注说:“朕即使去看她,她也不见得就会开心。辛子,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她了好吗?这几日出了许多事,朕实有点心力交瘁。”
他说着便将我拥入到他的怀中,下巴轻轻地顶在我的额上,“在这诺大的皇宫里,也只有辛子你能与朕倾心相谈。”
我默默无言。
恭辛子满腹经纶,胸有沟壑,风格智谋不亚于男儿,因此才能与他漫漫而谈,两相应和。我虽也略识诗文,终究没有刻意地去培养,在恒王府的时候,与丫头婆子学做针线的时间反而多,偶而偷师恒王妃的插瓶技艺。
如今他将我想成恭辛子,但恐怕我一开口,他便要诧异于为什么我的所有真知灼见,都不如从前了。
他见我不说话,便又道:“刚才在椒香殿,是否她说了什么令你难过的话?”
其实向来皇甫嫣然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是明白的。笑了笑说:“即使她真说了什么使臣妾难过的话,皇上就会替臣妾去出口气,惩罚绮婕妤吗?”
他怔了下,“她终究是失去了孩子,有冒犯你的地方,也是心情不愉所致,你……”
我心头酸了酸,手指压在他的唇上,“吁——皇上,不要替她说什么,臣妾明白的。况且臣妾只是开玩笑,她其实根本没有说什么令臣妾难过的话。臣妾只是在想,臣妾才疏学浅,可怎么能够与皇上倾心长谈?”
他怔了下,“辛子,你别妄自菲薄了,你的才学朕是见过的!”
他的话使我一滞,他竟然真的要将我从内到外都当成是辛子了,他到底是在欺负我还是在骗他自己?
最终,却是挤出一抹笑意,“即是如此,臣妾只好好好用功了。”
他真是累坏了,到了兰陵殿的水榭角亭中,我为他烹茶,结果茶还未烹好,他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