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秦明月左哄右哄以后,秦永德就改了主意,把那二十一两全拿给了秦明月,直说闺女过去要受委屈了,别的家里也帮不上忙,只能把银钱尽量给她多带些过去。
秦明月受委屈?这亲事可是秦明月想着法子才得来的呢!这二十一两全给了她,这家里可怎么办?连现在吃的粮食都是找了几家借来的呢,还好有阿昭经常送些野物来,家里才不少肉食吃,不然只怕每天都是干啃玉米饼了喝玉米渣渣了吧。
李芬心里虽然碎碎念着,可也绝对不敢反对或置疑公爹的决定,反正那银钱给都给了,她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公爹说明年几个人多辛苦些,苦干一年还债,再把家业攒起来,唉,苦就苦吧,再白手起家攒吧。
公爹这人呐,大理上他也是明白的,可是,休了张氏,他说念着快二十年的夫妻,把家里的现银都给了张氏拿去,这嫁了明月,又说明月花儿一般的年纪过去是当二房,委屈了,把粮食全卖了,银子也给明月都兜了去……
赶情着,他是觉得哪边可怜了手就往哪边拨拉,可他怎么不想想这里边没犯错所以不显得可怜的儿子呢?难道他觉得勇山哥和她这里就不要过日子了?就该白吃这苦了?李芬想不出来这里面的理,就是总觉得不对味儿。
算了,忍忍吧,今天秦明月出了门子,就不算老秦家的人了。昨天阿昭送来了一只麂子,李芬一大早就做了麂子肉糜粥,烙了玉米饼,放了小酱菜,这才转身招呼公爹几个过来用早饭了。
秦永德三两口吃完了早饭,就跟秦勇山吩咐了一声:“大郎,让你媳妇把家里这账本拿来,我看看。”
李芬小媳妇儿才掌家,心里是有些忐忑的,当时秦云昭就给她想了个办法:“大嫂,你就记账呗,一笔笔记得清楚,是公中的就记公中的,你的私房钱就记你私房钱,拿出来一看,钱哪里来的,花在哪里一清二楚的,哪些不该花的花了,你下回就记着节省了就行。你还有什么怕掌不好家的?”
李芬觉着这个办法好,跟着秦勇山认了几个字,有时也跟阿昭那里认几个字,实在不会写的,就先画了圈圈什么的代替着,等秦勇山回来了,再帮她添补上去;秦永德也知道她是记了账的,不过既然说让她掌家,也一直没有说起要看家里的账。
李芬虽然不明白这会儿公爹怎么想起要拿家里的账本来看了,不过也没多想,直接就取了出来递给了秦勇山,让秦勇山拿去送到了公爹的手边。秦明月也放下了手中的粥碗,取了条帕子慢慢拭着嘴角,眼睛往秦永德这边看来。
秦永德一页页着翻着,脸上也并没有显出什么,直到翻完了,才开声问了一句:“现在家里就剩下不到一两银钱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家里的现银之前差不多全给了张氏,李芬接手以来就是这么个空摊子,然后卖了粮食和那两头猪的银钱又差不多全给了秦明月,当然只剩下不到一两银钱了。
李芬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公爹,见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脑后发髻上簪的那支头花,联想到刚才秦明月在上房里的哭啼,和之前刘翠翠说的什么发达了的话,马上就有明白了,脸色嘭地胀红起来,觉得嗓子眼儿梗得厉害,连稳了几下呼吸,才说出了话来:
“爹,这头花虽然贵,不过也不是我自己买的,是阿昭上回进城里买来送我的,专门感谢我帮她担好了暖屋的阵仗。一家子亲戚,当时她也要给我包红封,我不肯收,前些天她就拿了这几支头花做谢礼。我见这花儿好看喜庆,想着今天是明月的好日子,才特意戴了出来的。”
为着添个喜庆,特意戴了出来,结果还被小姑揪着说是克扣了公中的钱买的!李芬只觉得胸膛里烧了一把火,把这头花的来历说出来以后,忍不住冲口就又加了一句话:“我可不会拿公中的钱给自己买什么东西,就算要买什么,我也会拿自己的钱去买!”
她一时气上了头说出这一句,秦永德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大郎媳妇,谁也没说你拿公中的钱买头花了!”
秦永德被闺女儿那一哭,又体贴地说怕他在家里被蒙骗了,心里就有些起了猜忌。张氏私下藏下那四十两的事还在眼前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秦永德心里不落靠,吃完饭就让大儿媳妇把账拿出来看。
账面上那字虽然歪歪扭扭地丑,可一笔笔记得清楚,其实这大数跟秦永德想得也差不多,那大郎媳妇怎么就舍得买那么贵的头花呢?难不成她在哪笔账里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