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汉军大营里戒备森严,散布在外的暗装、斥候乃至巡逻骑兵全部回收,大营外的沟壑堑壕足有五尺深,营盘又被紧急加固一次。
薛泽在大帐里急得团团转,相隔不远的另一个营帐里,医工正在为受伤的人做急救,他需要知道对面袭来的匈奴人到底有多少主力,距离大营有多远以及打的是哪面旗帜。
公孙敖坐在营帐里烦躁的说道:“我说中尉就不要绕来绕去的,本来就很心烦还要绕来绕去,绕的我脑袋都晕了。”
“我不饶也可以,先说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薛泽坐下来眉头挤成一团。
“打呗!”
“你说的轻巧,那是因为你不是代理主将,换做是你来代理主将,你打算怎么打?”
“我又不是代理主将管那么多干嘛?”
几句话不和,两个汉军高级军官呛起来。
久不发言的李息赶忙站起来劝和:“二人不要吵架,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李蔡老神在在的坐着没动弹:“要我说两位也不必太担心,将军离营前把车兵全部留下来想必也是为一时之需,我们没必要那么担忧,匈奴大军杀来就用车兵抵挡不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可万一匈奴动用三十万大军,就咱们这九万主力想抵挡是在太难了,每天大营里养活九万大军的吃喝都是惊人数字,咱们没有骑兵机动力不行一旦被团团围住想走又走不掉,当大军不能去捕猎补充粮食消耗之日,就是我们全军覆没之时。”
“哈哈,你不就是觉得将军带走三万骑兵,你心里太平衡嘛?将军决定攻击匈奴侧翼的卫氏朝鲜国,就是你一直坚持反对到底丝毫不退,现在又把过错全部赖在将军头上当真是滑稽!”公孙敖恶狠狠地说道。
“匹夫胆敢侮辱我的名誉!若不是要紧时刻需要用人,我一定把你抓起来治罪!”
公孙敖大笑:“你现在也可以抓我,我岂会怕你!”
两人的矛盾非常可以用深不见底形容,薛泽是正儿八经的广平侯子孙,祖父薛欧是太祖刘邦身边亲信出身,根正苗红的丰沛元从功臣集团后裔,交往的人非贵即富言行习惯也和普通人完全不同,若不是刚才太生气有点失礼,薛泽绝不会对公孙敖发怒。
公孙敖就是个大头兵,祖上也不知道哪辈子人曾经是春秋时代小侯国的公孙,几代人在北地边郡最苦厄的地方刨食几代人,压根就没有显赫的背景和出身,同样也没机会积累军功晋升高爵,全靠自己拼命在军里熬资历,顺便得到卫青的赏识举荐为五路伐匈奴里的一路大将。
虽说五路伐匈奴的没办好事,但好歹也表现出他拥有远高于草包外戚的军事才能和眼光,在得到卫青的大力开解和维护之下免除大部分罪责,并因此得到天子的二次重用任命为此次北征匈奴的副将之一,公孙敖恨珍惜再次得到提拔的机会,对他的恩主卫青是感恩戴德,特别想维护卫青的名誉。
薛泽恰恰很讨厌主将卫青,在他眼里卫青只不过是平阳侯的家奴,凭借着平阳侯的大力栽培和抬举一步步成为优秀军官,在平阳侯遭到天子贬斥和打压的时刻,不但没有表现出对旧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报答,反而流露出冷淡的要与平阳侯划清界限的态度。
放在汉家的伦理道德体系来评价他,可以用忘恩负义和吃里扒外来形容,然而外人的评价并没有任何的用处,天子依然很喜欢长平侯卫青,并且会越来越喜欢直到把心中最器重的位置换成卫青为止,满朝文武乃至关中百姓都知道,卫青是天子宠爱的当朝红人,若有人敢说卫青的不是,那纯属老寿星喝砒霜,找死。
面对对列侯极为不利舆论氛围和政治大环境,薛泽只能隐忍缄默保持克制的态度,原以为自己会当个泥胎木塑静静的等待北征匈奴取得阶段性的进展班师回朝后,他又可以继续回到长安城做他的中尉。
但有时候,自己所想的总会事与愿违。
就在扫荡漠南草原大小野生动物族群的半个多月之后,卫青觉得匈奴藏头露尾的动作暴露出他们并不敢和汉军决战,同时又收到斥候的线报得知辽东郡边陲查获大批准备运往匈奴境内的军事物资,运送的一端是漠北龙城,另一端就是卫氏朝鲜的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