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老臣便直说了。”公羊太医点点、头,又道,“大王左腿的大骨以及左胯骨已被箭头所击碎,骨髓已经渗入血液,而且箭头上涂有剧毒,现在毒性也同样渗入了血液之中,并且已经扩散到了五脏内脏之中。”
顿了顿,公羊太医又道:“箭头上涂的剧毒虽然烈,老臣却有法可治,但是渗入血液的骨髓老臣却无法可治,所以只能听天由命,在接下来的七天之内,大王若是不发热,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发热,那么老臣也就束手无策了。”
韩信道:“也就是说,寡人活命的机会还有一半?”
公羊太医不敢正视韩信的目光,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韩信嘴角便绽起了一丝微笑环顾众人说道:“项庄小儿如此处心积虑意图致寡人于死地,寡人还能有一半的活命机会,已经是邀天这幸了,呵呵。”
公羊太医点了点头,低声道:“大王,刚才制肉取箭还有刮骨清毒的时候,你已经流了很多血,这会身体虚弱,不宜说话太多,还是睡一会吧。”
“唔,寡人也的确有些乏了。”韩信轻轻颌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公羊太医向娄敬以及程黑四将使了个眼色,娄敬等人便跟着公羊太医出了大帐,韩阚以及韩阖两位公子却没有跟出来,依然陪伺在韩信榻前。
出得王帐,娄敬便将公羊太医拉到了僻静处,程黑四将也跟了上来。
娄敬环顾左右,发现除了自己和程黑四将外已经再没有别人,才道:“公羊太医,你是不是还有未尽之言?”
公羊太医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黯然说道:“亚相,若只是左腿以及左胯的箭伤,则大王活命的机会尚有一半多,但是请恕老夫直言,相比背心所中的那一箭,大王左腿以及左胯上的那两箭就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
娄敬脸色微变,急道:“老公羊,你这话什么意思?”
程黑也举起了手中拎着的背甲,这件背甲就是当初韩信穿在大氅内的护甲,在背心要害位置罩了一面护心铜镜,直到现在,那枝狼牙重箭都还稳稳地插在护心铜镜上,在中箭的部位,护心铜镜往内尖出了高高一坨,却并没有被箭头贯穿。
当下程黑说道:“这一箭虽然射中了大王背心,却被护心镜给挡住了,怎么老太医却说这一箭比大王左腿、左胯上的那两箭更加的致命?”
公羊太医指着护心铜境上往内尖出的那一坨,叹道:“看见这尖尖了吗?刺客射中大王背心的这一箭虽然没能贯穿护心镜,却仍然给大王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创伤,大王的心脉已经遭到重创,今后但有情绪波动,便会,便会
娄敬等人闻言凛然,老公羊虽然支支吾吾没有明说,可他的言外之意谁都听出来了,就是说大王若有情绪波动,立刻就会心脉寸断、当场毙命!可是,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又有谁能够做到古井不波?这岂不是说,大王随时可能宾天?!############
淄水东岸,楚军大营。
此时此刻,项庄的心情也有些挣扎,由渊的第一箭的的确确射中了韩信的背心,直到韩信坠马,那枝箭都还插在韩信的背心上,还有后续两箭,也的确射中了韩信的身体,这三枝箭全都涂了剧毒,韩信还能有活?
不过,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项庄可不敢贸然做出决断。
假如韩信没死,那没什么好多想的,直接按照原定计划东渡潍水,再渡胶水,然后沿着海边经胶东、过琅邪、东海再返回江东,可若是韩信已经死了,则齐军群龙无首,现在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操作得当就能一举灭掉齐国!
老实说,在设计刺杀韩信之前,项庄并没有想过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但是现在,机会却真的出现了,当机会出现时,项庄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若能现在就灭掉齐国,为什么要等到将来?
背负双手在行辕里来回踱了好半天,项庄忽又顿步回头,问百里贤道:“子良,假如韩信已死,你说现在是不是个机会?”
百里贤下意识地摇了摇羽扇,答道:“是。”
说此一顿,百里贤又跪坐起身,道:“假如韩信就此毙命,淄水西岸的十万齐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娄敬虽是大才,却未必能镇得住程黑、赵夕等齐军宿将,还有韩信的两个儿子,长子韩阚懦弱无能,次子韩阖年纪尚幼,皆难当大任!”
“还有。”项庄接着说道,“齐国根基并不稳固,韩信活着,各方势力只能隐忍待命,一旦韩信死了,各方势力尤其是田氏的残余势力肯定会趁势而起,正在梁地领兵的薛欧搞不好也会拥兵自立,如此一来,齐国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但是……”百里贤又道,“如果韩信没死,则这一切就不可能发生!”
“是啊,如果韩信没死,那么这一切就是空想。”项庄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道,“而且,寡人更担心韩信会诈死,引诱咱们上当。”
百里贤道:“是啊,韩信用兵如神,不能不防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