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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静下心来想一想,虽然痛苦,但其实真的是一种解脱。
我和她的故事很平凡,很普通,有个甜美的开始,曲折的过程,同样也有一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2016年,我们相爱了三个月就认定了彼此,于是就见了家长。其实见家长之前其实我心里就很有抵触,因为她家是拆迁户,而且拆迁的位置是景区,目前周边房价三万五左右……
而我只是普通农村出来的穷小子,没什么背景,父母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人,一生唯一的成果就是一栋在本村占地还算大还算体面的房子,而我自己工作也不太稳定,我也不怕说实话,宣武哥他们都知道我的底细,我是一个躲在作者后面做枪手的,帮别人写写稿子,赚点微薄的稿费,一直以来默默无闻。
那年我工资是十八万,虽然听着还可以,但和她家几百万身家比,就显得相形见绌了。
而且我的工资不稳定,有单子来了,一个月连赚三五万,没单子,就只能坐着发呆……
所以我害怕,怕她父母瞧不起我这个穷小子,怕她父母介意门户有别不愿把女儿下嫁给我,直到我和她父母真正见面……
刚开始她的父母对我很好,说了很多让我很暖心窝心的话,特别是在买车的时候……
我们杭州是限牌的,我摇了好久的号都没有摇到号牌,恰巧她父亲有一块浙A牌照,那天她父亲就来问我,有没有打算买个车,我说我还没有摇到号牌,她父亲就说那我的车牌你拿去用吧。
当时我很感激,就掏了仅有的积蓄,九万多块钱,准备按揭买个像样的车。
只可惜我爹没有什么积蓄,无论买车还是订婚都没能帮上我太多的忙,当然我也不怨他,他把我养这么大我已经很感激了,他不是不想给我最好的,他只是给不起。
我从小就尽量不想让我爸妈背负太多压力,他们一贯都是苦过来的,也都没享过什么福,何况我爹身体也不是很好,能支撑起这个家,为了我造起这么大一栋房子,我真的没有理由去怪他不能给我太多。
所以结婚这事儿,一直是我一个96年出生的穷小子自己在张罗的,她父亲听说后特地给我打电话,说让我不要太勉强自己,买不起车没关系,穷也没关系,我们又不是卖女儿,你千万别去借钱打肿脸充胖子,借完钱以后还是要我们女儿去还的,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个女儿是一定会给你的,而且房子你们也不用愁,我们家有的是房子,如果你的户口迁过来,你还能分到一套房子,分到的房子钱我们我们出。
当时我心里非常非常感动,就想着他们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尽力给足他们面子,拿了九万多块钱打算是想分期买一辆十六万的车。但是因为车牌是她父亲的,按揭需要她父亲签字,她父亲得知后当时就不答应,何必按揭买一辆区区十几万的车?
然后她父亲就添了我十万,全款买了一辆二十几万的车,当时我还挺感动的,觉得她父亲对我真好。
旁人多少规劝我,说你上套了,车牌是他的,车等于是他的,不是他掏钱给你买车,是你掏钱给他买车,我则一律回驳,不予理会,坚持认为我老丈人是怕我有经济压力出手帮了我一把,他是把我当亲儿子看待的。
直到买车后他比我还开心地让我开车带他去他朋友面前……
说不上炫耀,但言谈间那车好像就是他给我买的,当时我就感觉到有点不舒服了,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和旁人说的一样,出了十万块钱给她家买了一辆车,还要被人当成是吃软饭的废物。
一步受制,步步受制。
我新车刚开回自己家,她父亲打电话过来和我说:你丈母娘生病了,你赶紧回来,你老婆在外面读大学,我们二老的事情只能你多操心的,反正你是写小说的,很自由,在我家也可以写。
然后我就匆匆忙忙赶去了,之后就住在他们家,天天接送丈母娘去医院看病,连自己的工作都耽搁了,好在天可怜见,那阵子生意还可以,钱倒是没少赚,要不然恐怕下半年订婚的时候彩礼金足以压垮我……
原定商量好的彩礼金是二十万八千元,考虑到我买车已经花了十万,也确实没什么钱了,她的父母也是很宽宏大量地开导我,没钱没关系,有几万块拿几万块过来意思意思就好了……
然后我又感动得不行,那几个月反倒拼命赚钱,想尽量多拿几万块钱过去,然后等到十月份快订婚了……
她家的介绍人说话了:再少不能低于十八万八,我们这边都是十八万八到二十八万八的,有的甚至三十八万八。
在两家人商量彩礼金的台面上,她父母和之前说有几万拿几万过来的态度完全不同了,很强硬地开口说一定要十八万八,你们家要娶媳妇,哪怕借钱也要把这个数凑上!
我父母则哑口无言,在台面上被压制得死死地,头都抬不起……
当时我仿佛被一个晴天霹雳,非常难以置信,这还是我之前不辞辛劳冒着差点丢掉工作的风险天天接送照料的丈母娘吗?
这还是那个说“没钱没关系,有几万块拿几万块过来意思意思,就算你穷我们女儿也会给你”的老丈人吗?
其实那个饭局我心里非常难过,回来就对我爸说,爸我感觉心里不舒服,能不能暂时先别结这门亲。
我爸当时还跟我大吵了一架,骂我不是人,都把人家姑娘领回家见父母了,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做人?
我爸的思想很封建,是那种认为只要亲过嘴带回家见过父母就必须要结婚的人,我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都没带回家里过,这是第一次,我爸就认定了。
我不想让我爸太生气,我就硬着头皮答应了,但接下来就有一个问题,我买完车后忙活了大半年,只攒了十万块钱,而他们要十八万八,剩下的八万八我该怎么办?
再给我半年时间,八万八不成问题,可是钱过几天就要了啊!
我一个从来不欠债的穷小子,到了这一天,竟然有种被高利贷的人硬逼着还债的窘迫感……
更老一些的读者朋友知道,2016年的时候,我牛云这个号是有出过一本自己的书的,叫《斗转九重天》,成绩还不错,差点就火起来了,后来突然莫名其妙就没了,就是因为我要订婚了,为了筹钱,不得不先停掉了这本书。
可是我知道没办法,我要娶她,我只能尽量满足她的父母,但是我实在没办法,我一个二十几岁的人,周围一圈同龄人朋友大部分都是月光族甚至啃老族,只有别人问我借钱的份,没有我问别人借钱的,我正是建立人脉的时候,哪里来人脉可以给我借这么多钱消耗呢?
恰巧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加拿大的作者朋友,是个东北人,我们非常投机,他甚至特地买飞机票来杭州看我,我们彻夜欢谈相见恨晚,都认彼此是知己,并且相约一起写作,在这一领域闯出一番成绩来。
他的资金实力非常雄厚,这么说吧,兰博基尼和差不多价位的车,他有好几辆……
当时我走投无路,我就寻思着向他开口吧,但是我俩是不夹杂着利益的好兄弟,我们之前合作,确实也让我赚了几万块,并且如果一直合作共赢的话,未来我们都能赚到不少钱。
但是我知道一旦我向他开口借钱,我们这段坚固的合作关系必然破裂,他会认为我和他交朋友是冲着他的钱去的,我以后的高收入也会断掉。
但是没办法,当时实在走投无路,我就和我丈母娘打电话,想着我们相处了大半年了总会有点感情的吧,我就实话告诉她跟她打个商量:妈,我手里就只有十万块钱,我爸没积蓄,您看能不能少点儿,我不能跟我好兄弟借钱。
她的回答是这样的:你当然不能跟他借钱,一旦借钱你和他就不是对等关系,他就不会再拿你当朋友,没事,你让你爹去借,你家要娶媳妇,总得让他背点斤两。
然后我爸周围也都是农村里的小老百姓,让他一下子借将近十万块钱很难,但是丈母娘既然这么说了,我只能和我爹去打商量,结果我那个甚至从来没一次性拿到过十万块钱的爹当时就愁断肠了,借了这么大一笔钱,那这日子还怎么过啊,然后责怪我平时怎么也不省着点花,到了要紧关头怎么拿不出钱了呢……
当时我驴脾气上来了,和我爸大吵了一架,我说这事你怪我干什么,我是基因是你给的,我能力有限,只拿得出十万块钱,你做爹的给我分担十万怎么了……
现在想来好想抽自己两巴掌,当时的自己,真的好不孝,好不懂事!
我从小立志独立的,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还逼家里要这么多钱给我娶媳妇。
我没办法了,只好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向我加拿大的知己开口借钱,而结果完全不出我所料,他和我非常体面地彻底断交了……
也就是说,未来一年我起码少赚几十万,而我未来十年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
有句话说,娶个拆迁户,少奋斗十年,我用我惨痛的经历告诉大家,娶个拆迁户,你不光会变成穷光蛋,还可能会折进去未来所有前途……
就这样,我不光停更了一本有可能大火的书,也断送了我的贵人,断送了我的前途。
那件事让我一度抑郁了很久,很久……
之后我就一直在找机会出自己的新书,但如你所见,2017年和2018年都过去了,我都没找到机会出书。
那时候我爸看我太痛苦了,就和我说,钱他会去想办法的,尽量给我添上十万把婚订下。
我当时不知怎么的,心里好痛,于是带着哭腔向我丈母娘求饶:妈,要不这样吧,钱我爸会去借的,但是能不能这个十八万八拿过去装过样子以后,您把八万八退还给我爸,让他把债去还掉,他身体不好,我好怕他愁出毛病。
我丈母娘这才勉强答应下来,然后订婚当天就把五万八千块钱彩礼金以及三万块钱女方给我的红包见面钱让我拿回来,凑够了八万八,给我爹拿去当天还掉了。
至此,订婚这一关才总算过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生活的难关紧随其后。
加拿大的知己和我断交以后,我失去了一大笔经济来源和飞黄腾达的机会,重新回到了之前需要看天吃饭的日子,有单子就赚点钱,没单子就犯点愁。
然后这时候我老婆在大学里受了委屈,因为我给她买的戒指啊手机啊名牌衣服啊(在一起两年,我给她买过两个手机,一个是三星S7曲面屏,出来时貌似还挺贵的,还有就是去年买的iPhoneX还有ipad),还有她体体面面的订婚啊,总之就是招来了室友的嫉妒,我当时二话不说就在她大学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安排她出来住。
但是她读大学的地方周围治安不太好,有多不好,这么说吧,2017年了,居然还有尾行痴汉和街头暴力事件发生……
于是,我开车跑126公里路,到她读大学的地方,和她住在一起,天天亲自开车接送她上下学。
我们也许是真的没有缘分吧,之前因为经常带着丈母娘去看病,耽搁了工作效率,已经和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说闹僵了,再加上之后和加拿大的知己断交,我损失了大头的来源收入,然后又在订婚次月搬出去住,付完房租和购置完一些家具后,已经穷得只剩下一万多块钱……
这时候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到了,就是我老丈人的一通电话,他有个同事儿子要买车,差钱,他爱面子主动提出借对方一万块钱,怕丈母娘不肯,就问我这个女婿借,说明天会还我的。
然后我就把最后一万块钱打给了我老丈人……
紧接着我丈母娘电话打过来和我说:你老丈人爱面子,把钱借出去了,现在我存折里已经没多少钱了,还要留着过年,你的一万块钱就暂时不还你了……
当时的我整个人都懵了……
上个月刚拿出所有积蓄订婚了,这个月刚赚了两万多块钱,跑到异地来生活,吃穿用度正要花钱的时候啊,接下来的年底两个月是淡季,这一万块钱弄不好了就是我和我老婆两个未来两个月的吃饭钱啊……
顺便说一下,自从我老婆和我订婚之后,我丈母娘他们就没再给过她一分钱生活费了……
还好天可怜见,那个月生意居然出人意外的不错,总算度过了一次难关,然后我就很开心啊,双十一给我们小两口买了好多东西啊,比如boy的名牌衣服啊,手机啊,我给她买都是挑上千几千的买,给我自己买都是买几百块的,看上去衣服买的差不多,但其实我买的衣服几十件加起来都抵不上她几件衣服。
而且我的衣服看着也是boy的,但却是几百块的boy,穿着几千块钱boy的她一眼就看出我身上穿的是假的……
女生嘛,都对品牌很讲究,我给自己买便宜货没事,但她对名牌非常讲究,我也舍不得让她穿得不好让同学比下去。
之后我的生意也和天气一样冷了,我们坐吃山空的日子开始了,我就开始犯愁了,想着我丈母娘一家对我使出的种种手段,再加上和我老婆生活当中无可避免的一些摩擦,潜藏着的憋屈就开始慢慢显露出来了……
我让她去问我丈母娘把我的钱要回来,日子没法过了,拆迁户家里一百多万存款呢,死抓着我这个穷小子这么十几万块钱干什么?好比你家有十几头羊,为什么要抓走我仅有的一只羊去杀了吃?我们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我还想创业呢,你们还当不当我是一家人,当不当我是女婿?你们家那么有钱,没伸手拉我一把也就算了,反倒把我的钱拽得那么死做什么?把我仅有的积蓄全拿走,让我变成一个穷光蛋做什么?我这么爱你们的女儿,又不会把她抛弃掉……种种戾气侵蚀着我,那段时间我的朋友们都说我变了个人似的,变得焦虑易怒,很久以后我才恢复过来。
我现在回过头去想想,那时我很可能是得了轻度抑郁症。
当然,和我一起生活的她也就成为了我轻度抑郁的受害者,我们各种争吵,而我各种易怒,但那时她虽然很任性很不懂事,起码知道体贴我的难处,恰好我那时候想另起炉灶,所以她就去向她妈去要回我的彩礼金,她妈于是很不情愿地又退了我五万块……
这件事她妈一直压抑在心里,对我这个女婿是百般不爽,当着我的面阴阳怪气说某某人家的上门女婿如何如何不像话,老向丈母娘骗钱。
而我则很委屈,我只是拿回我自己辛辛苦苦赚的血汗钱过生活,为什么要被你们说得这么下贱啊……
而且我不是上门女婿啊……
反正我每次去她家,都各种看脸色,各种阴阳怪气的话,我花了几万块租了间工作室,她说:钱么没几个好赚,花这么多钱铺场面干什么?
意思是你净装大尾巴狼。
在他们心里,我成了一个“开着她家的车,花着她家的钱,还死要面子不肯被他们羞辱”的目的不纯的小白脸软骨头,以为我准是冲着她家拆迁户的家底去的,我只能说,呵呵,拆迁户很吊吗?
去年夏天,我老婆大四实习了,回到了老家杭州,在她家现在居住的亲戚家附近的教育机构实习,她不会开车,我舍不得她天天风吹雨淋日晒,再加上我老丈人总是要用我的车,就让我去她家住着,于是我放着家里自己装修得相当豪华的30平米大房间不住(我写作很讲究环境舒适,当初我爸给我装修的我不满意,我自己又掏了六万多把房间装潢返修过,还放了跑步机什么的,设施相当全备,是那种可以宅到死不出门的档次),跑到她家里住不超过10个平方米的简陋小房间(因为她们家拆迁房子还没分下来,是住别人家里的,条件很差),天天接送她上下班。
你们知道我写作的习惯是通宵,那时候我通宵写作,写完了还没睡着呢,就得起来接送她和她的侄女去上班和上学,她十二岁大的侄女有一次因为我起晚了两分钟,当场就给我摆脸色看……
而且他们家各种琐事,总要劳烦我开车出去,今天跑谁家,明天去哪里吃饭……
我是自由职业者,又不能不去,不去他们就会说,你写小说什么时候不能写?先忙完我们的事再忙你自己的啊,我们毕竟是你长辈啊,肯定我们的事重要啊。
我当时是很想说,你们不让我静下心来工作,等你们又要问我拿钱的时候,我拿什么给你们?
那时候我其实依然迫切想要自己出书,不想给别人写了,但是就因为她们家各种琐事吊着我,我完全静不下心来好好写一本自己的书。
误了我的前程也就算了,现在又要误我的事业。
而我,一个虽然没钱但自尊心极强的穷小子,也为了我心爱的老婆,一直忍受着他们的道德绑架,把这些话都藏在心里很深,很深……
但是我和我老婆有分歧我是有话直说的,吵的内容也千篇一律,我总是和她讲道理:你父母对我偏见这么严重,我作为女婿只能忍气吞声,但是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你必须去开导他们,让他们不要总是看我穷就拿我当牛做马拿我不当人看,尊重是相互的,我不求他们向我尊重他们这些长辈一样的尊重,但起码不要践踏我啊,偶尔践踏一下我可以视为是对女婿的敲打,但一家人住一起老是践踏我,毫无底线,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啊。
而我和她吵架唯一的收获就是体悟到一个道理:和女人永远讲不清道理。
她是个妈宝,样样都听父母,她父母把对我施加的压力推到我父母身上:谁让你家爹妈不中用,没给你钱结婚。
意思是他们看不上我是因为我没钱,而我没钱都是因为我没有一个好爹妈,我活该被女方践踏。
然后她每次也都傻乎乎拿这个理论来反怼我:谁让你有那么个爹,一点都不肯帮你分担压力,什么都让你自己扛。
可问题是,我爸他为我做的够多了呀!他已经尽他所能把他最好的给我了!他帮不上我,确实是因为他能力有限啊!我难道还能像你们逼我一样去逼死我亲爹不成?
我很憋屈,我觉得总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很烦,我就提出我自己摇到车牌了,急需买车,现在这个车就当是你们买的,把我出的十万块钱退了吧,我再去买一辆,因为周围都传遍了这个车是我老丈人买给我开的,我也想着挺憋屈,十万块钱我出的啊……
不过老丈人既然认为是他买的,那就把我出的十万块钱退了,如果可以的话,把我还留着的七万块钱彩礼也还我吧,十七万,再加上我存下来的二十万,买一辆奥迪A6,给你们一个体体面面的女婿,省得下半辈子天天要听别人说我是吃软饭的。
他们当然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