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用牙咬着下嘴唇。
“被我说中了?”江执皱眉,心理是挺矛盾的,一方面他希望王琰就是这样的人,另一方面他还不想盛棠真被骗了。
盛棠抬眼,重重叹了口气,“不是,王琰从来没在我面前说他女朋友不好过,他女朋友我认识,是小他一届的学妹,俩人的感情可好了,就在前阵子他还让我帮他出出主意,他想求婚呢。”
这番话着实出乎江执的意料,他抿着唇,眼里挺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盛棠又补了句刚刚没说完的话,“所以我之前说,图钱,我不是程溱,图色,人家王琰有女朋友的。”
江执沉默了好半天,闷头从工具包里翻毛笔,盛棠眼疾手快,在他手指碰触到笔身之前她就双手奉上,一脸狗腿子神情,“师父,请慢用。”
江执拿眼睛扫了她一下,没说什么,拿过笔,盛棠又十分有眼力见地把油性粘结剂递上前,“师父,您老人家昨天说今天要给塑像贴箔,是现在要开始了吧?”
一幅壁画在着色和沥粉后,古代画匠还会广泛使用金银,既增加了壁画的色彩,又是装饰手段。用黄金制箔粘接在壁画上是常见的方式,像是敦煌壁画就有不少是贴了金箔的,但早在建国前,敦煌石窟处于未保护状态,窟内壁画上和塑像上的金箔不少都被盗走,所以现在石窟里有些塑像残损不全也是这个原因,有的甚至整颗头都不见了,有些贴着金箔的壁画更是被整块揭走。
0号窟里的塑像就有金箔工艺,点缀在璎珞之上。盛棠接手做修复方案的时候做过大量资料调查和同一时期相似塑像的对比,认为璎珞的残缺处就是金箔。
这个想法是得到江执的支持和同意的,而且他从残缺的情况判断为金箔是采用库金而并非赤金,虽说赤金一般都用在室内,但库金相对来说质量更好,从0号窟的特殊性来看,塑像上的金箔原料为库金的可能性极大。
盛棠没记错,江执今天的确要做贴箔恢复,见她一脸谄笑外加眼力见十足的他就想笑。估摸着是上次谈话起作用了,她多少收回点理智,最起码这一整天没Fan神、Fan神地叫他。
问题是……
哪有一整天?
她的大半天时间是给了她那位学长。
再加上原本是他占理的事,结果被盛棠啪啪打脸,还打得理直气壮的,这叫江执别提有多尴尬,现在哪怕她笑得有多“和善”,一想到刚才她为王琰说话就堵心。
“想学啊?”江执将油性粘结剂挤出来,似笑非笑地问。
盛棠往前凑凑,“嗯嗯,想学。”
贴金工艺可是很讲究的,暂且不说在选料上就要专业,从制作贴箔的粘结材料、工具和贴箔的方式方法等等这些,都不是能从书面上就学得会的,并且授业的人贴箔手艺的好坏也能直接影响学生。
江执不紧不慢的,“说两句好话听听。”
还要听好话啊……这什么人啊,这阵子她的好话没少说吧,把他夸得地上有天上无……呃不对,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他跟她说,棠小七,你要做回你自己。
现在又要她夸他?
这容易,反正她是真心崇拜,好听的话多着呢。
盛棠又往前凑凑,清嗓,“Fan神,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修复师呢,工作认真、专业,在你身上就看不到俗气二字怎么写,为什么呢?因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啊,所以才有这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呢,你——”
“棠小七,”江执淡声打断她的话,扭头盯着她,“我要一份《千手千眼观音经变》和笔塔寺的对比研究报告。”
盛棠一愣,“哈?不是要讲……贴金工艺吗?”
江执放下手里的毛笔,对她说,“我教你贴金工艺,不是要你往我脸上贴金。棠小七,等你想到要跟我说什么的时候,再来跟我学怎么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