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过了恋爱大过天的阶段。仔细想想,对爱情憧憬最尾热切和疯狂的时候,大约就是十六岁到十八岁的时候。可即便是那样,她也没有疯狂到不顾一切。她甚至冷处理了一段两情相悦的喜欢,坚持完成了学业,考上了大学。也许她从来不是恋爱大过天的。她总是分得清轻重缓急,每个阶段的使命,将要前进的方向。
肖远跟她是在经营一段恋爱关系。如同她生命中过往的那些爱情一样,她真诚投入,全力以赴。可他跟其他人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跟他在一起的时光,虽然有时会令她想起跟沈浩言在一起的时光,但毕竟还是不一样的。肖远就是肖远,她也不是很久之前的她,她是跟肖远谈恋爱的她。
因为有过那样的毫无保留,希望跟对方化为一体的心境,她很能明白肖远。但以她如今的状态和心境,她不可能时时事事都对他人言。人会在岁月和经历中变得丰富深邃,再不是当初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模样。念头,经历,冲突,权衡,在乎,甚至是来自外界的保密要求,都会让她三缄其口,选择性沉默。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烦闷。肖远希望知道她的一切。可是那显然违背她的心愿和状态。如果去迁就,她又憋屈。如果坚持,哪怕就像早上这般表达一下不满,她都会觉得愧疚,他又不回他信息。这样看来,还真是心态和想法的差异啊。
纠结一阵,她忽然想通:也许他本意并不是想掌握和介入她的一切,他是有侧重点的。他关心的大概就是感情方面的那些个事,有没有人喜欢她,有没有人表白她,有没有人比他更好,诸如此类的。如果是这样,那她大概是有些想多了。
她明白是Tony和顾立泽这两件事给闹的。肖远工作刚起步,猝然得知这样两个所谓的成功者或者社会精英跟自己的女朋友扯上了关系,自信不足也是难免的。成功需要时间和机遇,一时到不了山顶的他,紧张这段关系,失控和焦虑之下,难免想要掌握她很多的信息,来获得一种安全感和掌控感。如果是这样,那她早上真的该再多控制一下的。不但如此,还要多体谅,多关心他,多爱他,让他安心啊。
念头至此,她心中的后悔更深了。
肖远没有赵慕慈想的那么清楚。他并不能分清楚自己是想要赵慕慈对他全部开放,还是想要知道她在感情方面的更多情况,以求心安。被赵慕慈凶了之后,他虽然用道歉息事宁人,其实心中很是委屈和不平。将心比心,他觉得自己可以对赵慕慈开放,为什么她就不可以?难道是她爱他不够?还是她真的有所隐瞒?赵慕慈去参加聚会之后,他一个人在房间越想越闷,干脆到了外面胡乱行走。
正想着,有短信过来,是郑玉:“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有点冲动,对不起啊,希望你不要介意,也不要因此跟我绝交,我们还是同学的关系,希望你幸福。”
肖远本对这件事没放在心上。除了不好令赵慕慈知晓之外,其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本待不理,但心中有气,那种失衡的心理再一次占了上风,他便回道:“不介意,也祝你幸福。”
郑玉提醒了他。他哪里是对赵慕慈全部敞开。他也有瞒而不报的事。这件事若给赵慕慈知道了,只怕会喝不止一壶醋吧。一想到这里,气顿时消了许多,心理也平衡了许多。
赵慕慈短信来了,他看到了,却不想回复。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的不安和焦虑,也意识到自己面对强大假想敌的那种不自信的感觉。但是这种心态,他怎么好意思直视,又怎么会说出口呢?他对赵慕慈别的事情并不那么狂热,随她爱说不说。他只想知道她是不是只跟他一个人好,还有没有别人,别的更厉害的人,在追她。这种因为不自信衍生出来的对他人的好奇和探询,甚至是不信任,乃是人类心灵中比较普遍而又讳莫如深、不肯轻易承认的思维通路,走在这条通路上的人,既可悲又可憎,浑浑噩噩之中便将自己和他人齐齐带入阴影中。
正在郁郁不乐,赵慕慈电话来了。他犹豫几秒,接通了。电话中她温言软语,求着他哄着他,又是道歉又是撒娇,又是说她一个人在家孤单寂寞。他心软了,挂了电话,往家里走去,去喝奶茶,吃葱油饼,顺便帮她买两个火龙果带回去,那是她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