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你这样跪着,说话也不方便,朕赐你座你就坐,不必再辞了。”
“罪人谢皇上恩典!”父子三人这才又叩了一个头,缓缓的站起身来。
罗卜藏丹津在边上的一个木凳上斜签着坐了,两个儿子垂手低头站在了他身后。
“你当年起兵叛乱,糜烂了青海一省,”乾隆道:“朝廷用了半年时间才彻底平定。”
“靡费了大量银钱且不说,不仅兵士死伤无数,整个青海的百姓都跟着遭了殃。”
“仅郭隆寺一战就死了喇嘛和兵士万余人,就冲这些,说你罪大恶极也不为过。”
“皇上说的是,”罗卜藏丹津的额头渗出了细汗,面色也变得苍白,在座上躬身说道:“罪人确是罪大恶极,百死莫赎!”
“大错铸成,悔之晚矣!只求皇上将臣赐死,以赎前愆于万一!”
不知道是罗卜藏丹津经过了多日的精心准备,这话说得好,还是今天这个通译的文采好,又存了为他开脱的心思。
总之乾隆觉得罗卜藏丹津的奏对十分得体,话虽不多却非常诚恳。
让人听着就生不起气来,于是他心中本就不多的怨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因为两个原因,朕不欲对你深加责罚。”乾隆道:“一是念在你祖父固始汗在天聪九年即遣使到盛京表示归顺之意。”
“顺治三年又与卫拉特蒙古各部首领二十二人向朝廷奉上表贡,共遵大清为正朔,将青海、西藏及天山南北一起并入国家版图。”
“此后多年奉朝廷之命统辖这些地域,使得地方稳固一统,百姓安居乐业,也为国家立下了卓着的功勋。”
“这其二,是念在你到了准部后行为还算检点,虽是寄人篱下,却并未仰人鼻息,没有说过什么辱及天朝的言辞。”
“在策妄阿拉布坦父子犯上作乱,倒行逆施的这些年间,也没有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虽然远隔万里,朕也知道你每日里深居简出,谨言慎行,存了凛凛畏惧的心思。”
“算了,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乾隆轻叹一声道:“以后你就安心在北京城里住下来吧。”
“知道你一大家子人,朕让内务府找了一个三进的院子赏你,想是也够住了!”
“两个儿子着补进蓝翎侍卫,每月也有一份俸禄,用心的巴结差事,日后还有升迁的机会。”
罗卜藏丹津起身离座,“扑通”的又跪了,两个儿子见状也忙跟在后面跪下。
“罪人此来只想着领罪受死,却不想蒙大皇帝如此天高地厚之恩,让我羞愧的无地自容!”罗卜藏丹津声泪俱下。
“朕既然说过不责罚你了,也就是宽恕了你的罪过,”乾隆道:“以后就不要以罪人自称了。”
“北京的气候四季分明,好过青海和北疆,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不也是一大乐事?”
“青海还经常有人到京里来,你也可以见见他们,聊聊家常。”
“哦不!”罗卜藏丹津惶急的叩头道:“罪人……哦不,草民闭门谢客,谁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