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秋第一批寒枝茶……祝嘉鱼想到她在茶楼里听喝茶的客人说,今日茶商给的价格是五十两银子一两。
瓷盅内壁也刻着牡丹纹样,瓷盅外壁清晰地倒映出祝嘉鱼的眉眼,这等工艺,更让祝嘉鱼确定,这瓷盅是出自定窑。
“质韫珠光,堪作明鉴;镂纹花鸟,俱皆传神”的定窑。
她盖上瓷盅,看向潘绿袖:“我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茶,不过想来应当是不差的。”
潘绿袖摆了摆手:“我家夫君说,不过是一两银子一两罢了,虽说有些贵,但他喜欢,要买我便也没拦着。”
祝嘉鱼闻言,面上的笑容微有些凝滞。
但看潘绿袖神色不似作伪,她也便没有再多说。总归与自己不甚相干,她实在懒得多惹麻烦。就是不知道潘绿袖的夫君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喝得起这样名贵的茶叶,用得起这样珍贵的器皿。
日头已经落下来,橙黄的夕阳挂在枯树枝头,推开后院的门,往外便是流水潺潺,有白鹭偶尔掠过河堤边,惊起河面下游曳的鱼虾,熔金的河水于是开始荡起一阵阵的涟漪。
祝嘉鱼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绿袖姐姐,我下回再来找你说话。”
潘绿袖笑着将她送出门,又道:“那再好不过,等你下回来,我带你在院子后面钓虾。我以前在山阳乡间长大,没有农事的时候,最喜欢和妹妹们去田间河边钓虾,等你再来,我也教你。”
祝嘉鱼说好,又让她别再送了,自己出了巷子,回了马车上。
车夫是祝家的人,见她回来,便竖起大拇指道:“小姐,方才小的远远也听见了您断案,要不说您是咱们祝家一等一的厉害人物呢,旁人都不知道,独您一眼看出来那钱袋的料子是什么……纹花素锦,小的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回头定要与老爷也……”
“我编的。”祝嘉鱼隔着帘子打断她的话。
“也说说……什么?”车夫回过神来,脸上一半是乐呵呵的笑,一半是诧异,“小姐,小的刚刚可能没听清,您说什么?”
祝嘉鱼好脾气地重复道:“我说,我编的。那根本不是什么素锦纹花绸,我也没看出来那是个什么料子。”
她如今已经很久不沾染绣坊的生意,所知道的绸缎纱锦本就不多,再加上玉京繁庶,时兴的料子一月一换,她可没那么多功夫去在意。
方才之所以大言不惭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瞎编,就是因为她看准了围观的路人里可没什么贵族小姐世家夫人,否则她这话一出来就露馅。
不过,两世为人教会她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人对自己没有涉猎、不甚了解的区域总是带着敬畏的,这时候有谁站出来说话,他们就容易相信谁。倘若是假的也没有关系,只要态度足够硬气,假的便也成真的了。
她深谙这个道理,方才一番论断说得斩钉截铁,果然没遭人怀疑。
当然,后来有富家小姐听说京中忽然兴起一种叫素锦纹花的料子,差人跑遍了整座玉京的布坊成衣铺,却发现都没有买到,这就是后话了。
眼下车夫仍然很有些怔愣。
在他们这些下人眼里,自家小姐简直可谓十分完美,模样也好性子也好,在内能操持家事,在外能艳杀四方,又从不恃美行凶,与旁的公子小姐都清清白白,为人十分正派。
却没想到她今日路见不平,靠得竟然是瞎编的功夫?
祝嘉鱼却不觉得有什么。过程不打紧,重要的是,结果确实是那店家自导自演,藏了钱袋,还污蔑潘绿袖。
编的怎么了?这个作者整本书都是瞎编的呢。
她催促道:“别愣着了,快回去吧,一会儿赶不上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