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难陀他不仅武功高深莫测,而且还与五年前西来传法,与拜紫亭相逢结交,占得著名的立国卦,更被拜紫亭奉为国师,地位尊崇之极。单从此来看,便可知他也是一个颇有野心的人物。
不过,在天下第一高手,又是天下第一权势者的楚风面前,伏难陀也只有跪下的份。
“小僧见过陛下!”
等他行礼过后,楚风才开口:“伏难陀你为何远离天竺?”
伏难陀深邃得像无底深渊的眸神精芒一闪,悠然道:“我伏难陀一生所学,可以‘生死之道’四字概括之。而谈论生死之道最理想的地方,就是战场。只有在那里,每个人都是避无可避的面对生死,死亡可以在任何一刻生,生存的感觉份外强烈!是故我离开故乡,便是想在草原中寻找生与死的感觉!”
“生死之道,石之轩的不死印法已经勘尽玄虚,我却想听听你的‘梵我如一’之道呢!”
楚风似颇有兴趣地道。
这个‘梵’,在天竺佛门中与“我”或“彼一”、“梵天”相同,都是浩大、宇宙、至高至全至上之终极实在,不可越、不可规范、唯一唯我,是创造诸神和天地空三界的力量,是某种然于物质但又能操控物质的力量,是创造、护持和破坏的力量。
类比过来,便是中原概念的‘天’!
梵我如一,便是天人交感!
而最高的梵我合一,便是天人合一的至境!
一个‘如一’,一个‘合一’,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可惜,在楚风看来,伏难陀连梵我如一都欠奉,否则也不会被寇仲侥幸宰了,只能以一个模棱两可的梵我不二掩饰。
不过,话虽如此,这个和尚的武功却是实打实的气宗,理论方面也做得不错。
若非不断犯错,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憋屈。
“既然国主有命,小僧自然荣幸之至!”
伏难陀隐隐激动道。
俗话说,不依国主,无以成法事,现在难得有着中原之主愿意听他说法,当即便是展开浑身解数,舌绽莲花:
“要说梵我如一,便先要解释‘我’之概念,这个‘我’,指的便是人之本质,可以称为‘真如’,又或者‘灵神’!灵神虽是无影无形,形上难测,却非感觉不到。”
“事实上每天晚上我们均可感应到灵神的存在,当我们做梦,身体仍在床上,但‘我’却到了另外一些地方去,作某些千奇百怪的活动,从而晓得‘我’和身体是有区别的。”
“晚上我们忘记醒着时的‘我’,日间我们却忘记睡梦中的‘我’。由此推知真正的‘我’是超然于肉身之上,这就是灵神真如。”
楚风道:“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大师所言,与庄子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伏难陀面有得色:“小僧的梵我如一,指的便是作为外在的、宇宙终极的梵天,与作为内在的,人的本质或灵神在本性上是同一的,所以只有通过对物质、心意、感官、智性的驾驭,我们才有机会直指真如,通过灵神与梵天结合。而驾驭灵神下四重识的修行方法,就是瑜迦修行,舍此再无他法。”
楚风似动容道:“还请大师演法!”
伏难陀双手合十:“法应万物,法上无法,又何来演法之说?”
但楚风灵台空广澄澈,世上无一物可以避开他的感应,却现伏难陀身上的气机开始似有似无起来,又仿佛与一个浩大、莫测的世界相连,令人不自觉要沉醉进去。
梵我不二!
很显然,伏难陀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地将佛法演示出来,想要折服楚风,甚至拜为国师什么的。
伏难陀缓缓开口,声音似洪钟大吕,发人深省:“‘自我’以生气为质,以生命为身,以光明为体,以空为性,以梵为本原,遍布一切,贯通一切,其细小处如米黍,大处比天大,心空大,心万有大。但在本性而言则毫无所异,还梵归一,见真我,皆因梵我不二!国主还不悟么!!!”
他最后沉声喝道,做狮子吼状,整个大殿都有嗡嗡之响,又似有佛音禅唱,宝相庄严。
这个天竺狂僧,竟然已经将自己苦修的佛力尽数施展而出,要令楚风折服!
此虽不是武功的比拼,却比武功的比拼更为可怕!
失败者,将成为胜利者精神上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