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经纶突然抬起头,眼中的恨意像利刃一般刺得沈斯年向后躲了躲:“你要是不提我大哥,我也许还能念沈家一丝旧情。”
“别忘了,当年是沈家救了韩经纬。”沈斯年坐正了身子,理直气壮。
韩经纶指着沈斯年的鼻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声才渐渐淡了下去:“沈休文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当年正是家父出手,才把韩经纬从天牢里提出来的。”沈斯年紧紧皱着眉头,显然是对韩家忘恩负义的行为极为不满。
“对,确实是沈休文出手。我大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还让我跟沈家立下了十年之约……”韩经纶还在笑着,只不过笑声突然变得凄厉,像是寒夜中枝头独栖夜枭的悲鸣。
沈斯年突然觉得不太对劲,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韩经纶。
韩经纶又给自己斟了杯明月酿,抬头一饮而尽,把酒杯掷到地上摔得粉碎:“可沈休文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大哥也是他让人送进天牢的!”
“这不可能!”沈斯年的否认脱口而出。
在他心里,沈休文一直都是那个正直坦荡的尚书左仆射,是整个大端朝所有官员的典范,也是他最敬爱的父亲。
“不可能?”韩经纶踏前一步,站到了沈斯年的正前方,死死盯着沈斯年的眼睛。
“也许是天可怜见,前阵子突然有证据出现在我眼前。”韩经纶特意顿了顿,“当年为我大哥平反之后,据说检举的人内心有愧,悬梁自尽,端得是死无对证。不过他也许是想要挟谁,才把一些紧要证据藏在了老宅的墙里。今年那家老宅翻修,请去的工人里恰好有我的人。”
“也许是这个人存心诬陷呢?”沈斯年听到只有这一条线索,心头一松。
“大哥当年在天牢里受了大刑,回来请了数位大夫,还是没能挨过去。”韩经纶的眼眸垂得极低,“当时我年纪小,便当真了。”
“查到那个人之后,我狠了狠心,把大哥的棺开了。”一滴眼泪悄悄滴到了韩经纶的衣襟上,缓缓浸了进去,只留下微湿的痕迹。
“大哥的骨头都是黑紫黑紫的,外表还覆有一层类似铜绿的东西,这正是中了极为罕见的青霜毒。青霜毒无色无味,但会让人的身体渐渐虚弱,造成伤重不治的假象。只有在数年后,才能从尸体上查出来。”
“整个大端,会制青霜毒的只有三个人,而这三位恰好我都认识。”
“怪只怪当年沈休文一时失误,让沈家人去买的药。”
韩经纶说到这里,猛地扯住了沈斯年的衣领,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身上咬下块肉来。
“韩经纬,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傻子!”
说完,韩经纶扯着沈斯年衣领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沈斯年的腰杆还是挺得笔直,只是眼睛里没了神采,嘴里也喃喃念叨着:“不可能,父亲不会做这种事,不可能……”
韩经纶却还没尝够报复的快意,继续刺激起沈斯年来:“你以为沈休文当真是什么正人君子吗?”
听到沈休文的名字,沈斯年突然回了回神,把目光对焦到韩经纶的脸上:“什么?”
“我说,你知道你娘长什么样子吗?”韩经纶突然扯到了无关的话题上。
沈斯年的神经却是一下子被激活了,突然站了起来:“你有我娘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