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歌听着宁维则的话,突然就笑了:“如此甚好。”
笑着笑着,一滴泪突然从他眼中滑落下来,转瞬了无痕迹。
宁维则一时默然。
赵安歌将那铜盘重新包得整整齐齐,再抬起头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之前在麒麟阁,你在重铸含星剑时,也曾看到过区大师铸剑?”赵安歌突然探究起来。
宁维则的笑意里微微有些苦涩:“对,我不只看见了区大师,也看见了鲁将军。”
赵安歌身体微微前倾,向宁维则靠近了些:“还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宁维则苦笑着耸了耸肩膀:“若是旁人知道我有这个能力,还不得把我当成怪物?”
赵安歌突然满心都是被信任的暖意。
他猛地探出手去,把宁维则的小手包在掌中,一字一句道:“此事事关重大,我本应帮你做个更好的安排,只可惜现在我就要出发去绥州了。若是你还能信我,不如咱们京城见。”
宁维则刚想把手抽回来,可赵安歌微微发烫的掌心,让她心里的满地灰烬突然复燃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苗。尽管微弱,还是让她动摇了一下。
她偏了偏头,躲避着他的视线:“赵公子,麻烦放手。”
赵安歌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变化,依言放手之后,倒是正襟危坐:“维则,有件大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要拜托你才放心。”
“什么事?”宁维则被他转移了注意力,忘记要纠正他关于称呼的问题。
“不知我之前跟你说过没有,”赵安歌又不露痕迹地把身体往前移了移,“皇兄之前就想整顿工部。因着这次北盘河水患,这计划可能要提前些。”
宁维则一愣:“这朝堂上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赵安歌一眨不眨地盯着宁维则:“我需要你帮我。”
“怎么帮?”宁维则被他看得有点心虚,竟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跳过了为什么的步骤,直接到了下一环节。
赵安歌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耐心地解释起来:“工部负责营造,乃是事关民生的重中之重。现在虽然有匠人考核,但这些人只是实际上的操作者,对上层的影响并不大。”
宁维则静静听着赵安歌的话,在心里不断点头。
“像是北盘河水患,清浚河道之事十几年前就应当动手去做,可工部的事情千头万绪,硬是拖到现在也没有个准数。”赵安歌眯了眯眼睛,藏起了那一丝躁意。
这不只是千头万绪的问题,上到仆射、尚书,下到万千青袍小吏,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端朝立国刚十几年,单说赵安鸿继位三年来,朝中结党的倾向越发明显。
赵安歌早就跟赵安鸿推演过数次。现在每年的预算中,工部的开销不少,可实际办的事却算不上太多。若是能从工部下手,定出个章程来,反过来就能制衡户部。
最妙的是,工部只是最表面上的那个工具,并不涉及任何一个派系的根本。若是直接从户部的人事权或是枢密院的兵权下手,恐怕这些老家伙们立刻就要跪在金殿之上哭着喊着要致仕,逼得赵安鸿退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