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口感上看,应该是鸡腿肉吧,剥皮去骨剁碎,再掺一些油炒过的鸡胸肉块。辅料有蛋清、松子。这个软滑的口感,应当是也扮了些芡粉。调料的话……料酒去腥,生抽提鲜,鸡油提味,再放上冬笋香菇丁拌到一起,隔水蒸出来的吧。”
韩经纶本就有试探的意思,没想到宁维则确实能说得八九不离十。
料是家常料,做法却不是家常做法。
乡下一年到头能吃两次鸡的都是富贵之家了。具体到能分辨出是哪个部位的肉,用了什么方法来做的,不是常吃、爱吃的人,基本很难做到。
这丫头的来历还真不好猜。真不晓得这个丫头后面能走到哪一步啊,有趣,有趣。
只是韩经纶不愿被宁维则看出什么端倪,低头又倒了杯酒。酒杯里倒映出充满好奇的笑意,又稍纵即逝。
韩经纶试探宁维则的时候,宁维则也在琢磨韩经纶。
宁维则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一个多月了。有机会,宁维则当然想要出头。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才能保证不会像话本中的女子那样被家里作为利益交换随便嫁掉。
要做到这一步,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凭财势压人。那么韩氏木坊就不失为眼下最好的合作者。
首先,韩家在这一带影响够大而且名声不错,韩经纶还有个秀才的名头,宁家的人不敢到韩氏工坊来闹事。
其次,利用自己的知识优势,能够跟韩家建立起近乎平等的对话关系,保证自己不被牵着鼻子走。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韩经纶没有其他想法的基础上。
一旦韩经纶想要过河拆桥,宁维则其实一点办法都没有。毕竟是自家的工坊,要在细枝末节上找茬拿捏一下宁维则,那就是易如反掌。
现在只能赌,赌韩经纶暂时看不透自己,赌他觉得自己值得投资。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宁维则发现韩经纶骨子里就是个十足的商人。在你有用的时候,他会与你谈笑风生;而一旦发现你再无半点用处,那便会被抛之脑后。
前世做了不少项目,宁维则也接触到了不少这种纯粹的商人。跟这种人相处,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断让自己展示出更多的可能性。只要还有可榨取的价值,那自己暂时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宁维则干笑了一下。
韩经纶抓住这个机会:“宁姑娘心情不错?”
“嗯,算是吧。”宁维则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韩公子,能否再帮我个忙?”
“说说?”韩经纶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掐着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宁维则。
“我弟弟维钧今年八岁,该到入学的时候了。之前本来是想着等家父回来给维钧找个老师,但家父迟迟未归……”宁维则神色黯了黯,“现下有了韩氏这边的分红,不用担心生计。我就想着把维钧接到镇上来读书。读书才能懂礼义,知廉耻,做人才不白活。”
“需要我帮你找个老师?”
宁维则点点头:“这几日我也打听过了,胡家族学是镇上最得力的。他们也收外人入学,但需要有头有脸的人来担保。我是想着韩公子正符合这个条件,这才厚着脸皮求公子。”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韩经纶举杯一饮而尽,顿了片刻,略带关心地问道:“只是胡家族学束修也不算少,用不用……”
宁维则干脆地打断了韩经纶的话:“家父之前也攒了些银两,束修之事公子不必担心。”
看到韩经纶再次点了点头,宁维则从桌旁起身,双手平搀至胸前,真心实意地屈膝行礼致谢:“多谢韩公子!”
让维钧来镇上的事情,宁维则也是思虑再三。
先把维钧接来,最好能给周叔周婶也在镇上找个营生来帮忙照看一下维钧。周叔可以多在家里陪陪周婶,自己也会再补贴点银钱免得伤了两家感情。家里的小木坊可以暂时关门,反正平时也没多少生意,最贵重的也就是院子里的木料而已。三个月之期未到,就不信三堂叔他们能舍下脸面来把木料扛走!
只要后方安定,自己在前面就能更好地搏上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