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素摆出一副好奇又纯真的姿态道:“哦?那最后怎么判了个贪墨?冯知府怕是常年在外,不知道京中的事吧?”
冯知府忽然拔高声音道:“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我的恩师,我从小在他门下做学文,再了解也没有了。黎丞相一生清廉,即便做到一人之下的位置也不肯贪墨朝廷一分一毫,便是对我们这些幕僚也管教甚严,说他贪?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黎素抿了抿唇,柔柔的劝道:“知府大人别激动,有什么不开心的你与我说,我总是会理解你的。”顿了顿又试探的问:“那怎么,说他是贪墨才被问罪流放的啊?”
冯知府缓了缓声气,难过的道:“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老丞相行事刚正,是挡了人家的道啊!”
黎素看了看他,状似单纯的问:“都是给皇家办事,他做丞相的能挡了谁的道啊?”
冯知府缓缓抬眼看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你觉得他挡了谁的道?他被发配后,谁是既得利益者?”
黎素眨了眨纯洁的大眼,懵懂的道:“这个……奴家还真不知。”
冯知府颓唐一笑,端起酒又干了一杯,沉声道:“苍云就这么大点地方,朝廷权柄就像一杯水,除了皇上手里握着的那杯,其他的分分捡捡到个人手里就那么丁点,你有了我就没有,总有人想所有的水都归自己。偏生黎丞相那杯握的名正言顺,像是尚方宝剑一样悬在那,震慑的魑魅魍魉不得安生,其中还有个虎视眈眈来头最大的窥视已久,终于还是对老丞相下了手。”
黎素垂眸遮住眼中睿色,舔了舔唇道:“您说的是……”她也用手指在酒里沾了一下,在桌上写了个五。
凌御行五,所以黎素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冯知府看了看字又看了看黎素,忽然笑道:“离离姑娘果然是解语花,睿智非凡。”
黎素谦逊一笑,“冯公子谬赞了,我只是好奇,这个人虽尊贵无比,可黎丞相也是树大根深,怎么说被发配就一夕之间黎府尽败?凭他的地位想抗衡一下也不会这么惨吧?”
“哎,”冯知府叹了口气,眼中充满敬仰和遗憾,“黎丞相虽手握重权,却是世上难得一见的忠义。那人用诡计蒙蔽了圣上,往丞相身上泼脏水,圣上一怒之下便要开罪他,而他一身风骨,坚信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肯为自己辩驳半分,更不肯号召势力为自己说情,便处在了下风。”
“这人一见丞相竟愚忠至此,哪肯放过这机会,在皇上面前说是丞相连为自己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明显是做贼心虚,又趁机临时做了几桩冤案扣到老丞相头上,最后由丞相最信赖的幕僚揭发告到御前,圣上大怒,这才判的这么狠。”
黎素眼睛眯了起来,缓缓问道:“冯知府可知这位幕僚是谁?”
冯知府狠狠的闭上眼睛,悔恨的道:“正是……在下!”
黎素紧紧的盯着他,眼底闪过一道冷然的白光,随后慢慢归于平静、平和、和善。
她体贴的一笑,伸出柔夷玉手拍了拍冯知府的肩膀道:“大人别自责了,我猜您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可让我想不通的是,黎丞相就算再愚忠,可在满门生死面前都不申辩一句么?”
冯知府缓缓睁开眼,哑声道:“怎么没申辩,可那时候已经尘埃落定圣意已决,加之那人也完全掌握了大权和风向,怎会容得有一点变数?黎丞相的党羽也不是没有拼力过,就拿他的至交好友庄太师来说,就因他这个事险些获罪。可又怎么样呢?再对抗损伤的只会是苍云的国力,让亲者痛仇者快。”
黎素眉峰一跳,“知府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