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点了点头:“父皇会为那日松举行盛大典礼以送行,典礼之后,九娘与那日松一同启程。”
皇后轻轻蹙起眉:“我不知道她去这一趟能起到什么作用。”
“她目前在长安也没有什么作用了,这一趟,哪怕能散散心也好,”太子道:“我正在做的事情,不希望九娘知道太多,毕竟……父皇在她心里,还是位值得尊敬深爱的父皇。”
“你以为她不知道你的打算?”皇后却道:“那你就太小看九娘了,历史上涉足政治的公主有很多,可是你见过哪个公主敢去插足皇位之争?”
太子皱了皱眉,略有些迟疑道:“但是……”
“九娘可以动用的势力,比你见到的要多得多,”皇后道:“你以为陛下忌惮杭远山是因为曹德彰的挑唆?那就大错特错了,杭家祖上是从第一军起家的,一代代积累到如今,大央九边四镇每一个总兵都能和他牵上关系,杭这个姓氏,基本可以代表大央的整个军权,换做是你在那个至尊的位子上,难道能容忍这样的人安于卧榻之侧?”
“况且九娘与傅博彦的关系还摆在那,傅博彦怎么可能对她置之不理,傅家推荐给你的近臣,便等同于推荐给她的近臣,你所信任的心腹,同样也是九娘的心腹,甚至你倚重的一些左臂右膀,根本就是以为九娘的关系,才被你所知,为你所用。”
太子默了默,无数人的面孔涌入脑海,比如蔺既明、比如陈科、比如杭子茂和李劭卿。
“因为你我的打算非同寻常,所以内宫所有的事情,我都推了杭贵妃前去出面,以保证不幸事败,我们还能洗脱罪名,留下退路。但万事有利必有弊,这样做的代价就是,贵妃和公主的势力会越来越大,”皇后脸上惯带的笑意退去,露出罕见的肃杀表情:“倘若九娘此刻改了主意,转去拥护另一个人,你的太子之位势必要受到极大影响,甚至来日登基,皇位都会坐不安稳。”
“所以唯今之计,是将贵妃和公主牢牢绑在我们这条船上,让她们再也脱不了干系。”
太子低下头,极轻地叹了口气:“母后多虑了,阿九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皇后挑起一边的眉毛:“何以如此笃定?”
太子淡淡笑了起来,抬头看向皇后:“因为我信任她正如她信任我,我不希望在她心里留下一个父子相残的凉薄印象,因为这印象会让人变得冷酷无情。”
“内宫中的无情之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多添一个。”
皇后长久地注视他,冰冷的眼神逐渐燃起温度,她长长叹息,连语调都软了下来:“如果陛下能有你这样的想法,我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太子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默不作声,但皇后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对他轻轻点头:“让九娘出宫吧,她原也不喜欢这个沉闷拘谨的宫廷。”
那日松一行在十日后动身离开长安,皇帝为铁勒质子摆了一个盛大的践行宴,借此昭告天下,大央已经送草原继承人返回草原。
终于要离开长安了,这一行人都显得比较兴奋。那日松是因为多年媳妇终于有机会要熬成婆,李劭卿是因为总算能在乱七八糟政治斗争中透口气,而九公主的动机就比较简单——只要出宫她就高兴,不管是干嘛去。
李劭卿这次的任务是“护卫公主安全”,正好给了他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守着九公主寸步不离,公主坐车他跟在车边,公主骑马他跟在马边,总之公主走到哪他跟到哪,九公主被他跟了几天,终于忍无可忍:“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李劭卿十分诚恳地看着她:“不可以,我奉陛下之命护卫你的人身安全,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九公主悲伤地一扶额:“质子殿下的安全也很重要。”
李劭卿眼都不眨:“他有锦衣卫护卫了,而且他的安全也不归我管,我只要管好你毫发无损就行了。”
九公主默默放下车帘子,懒得搭理他。
车里赤霄正给她剥石榴,见状掩着嘴吃吃地笑:“侯爷对公主越来越上心了。”
九公主半躺在榻上歪歪嘴:“呵呵。”
赤霄道:“公主也真是,先前您铁了心要嫁他,现在终于得偿所愿,理应开心才对呀。”
九公主道:“你这么开心不如你来嫁?”
赤霄急忙道:“公主真是折煞奴婢了,您再这样说,奴婢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九公主哼了一声:“那你还为他打抱不平什么?诚然当年我一心要嫁他,但我那颗心捧出去是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岂能让他轻易得手。”
赤霄疑惑道:“您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为什么还要答应皇后娘娘的赐婚呢?”
九公主老谋深算道:“如果我不答应母后,那她必然要另择人选,与其盖头一蒙嫁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不如他知根知底,更合心意。”
赤霄更加疑惑:“那您都决定要嫁予他了,何必还如此为难侯爷?”
九公主得意洋洋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当年怎么对我,我如今就怎么对他,不把这笔债讨回来,我怎么可能甘心下嫁。”
赤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