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子睁开眼睛,对他微微一笑:“让陛下错过班师大典,不是殿下的意思吗?”
太子一时无言,良久之后,哑声道:“是我的意思,可我从没有想过……”
长清子打断他,冷笑了一声:“一将功成尚有千万枯骨,更何况是一帝功成,殿下若真想知道为什么,就去问您的母后吧。”
他说着取出一块棕黑的香料交给他:“送给你母后的,请她燃在殿里。”
太子不接,反而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
长清子脸上又浮起冷笑:“殿下不会以为,贫道会加害皇后吧?”
太子没有说话。
长清子又阖上双目,语气软了一点,似乎带着叹息:“皇后曾于她有恩,便是于我有恩,殿下放心,贫道万万不会加害恩人。”
太子这才伸手接了过来,低声道:“多谢道长,那……我告辞了。”
他掩上殿门的时候,隐约听到长清子正低声长叹:“三清慈悲。”
皇帝在皇后宫里喝茶,对着皇后微笑:“朕准备给九娘择一门亲事。”
皇后在他对面坐着,看他愈发年轻的脸和更加浑浊的双目,笑意深深:“陛下怎么忽然惦记起这桩事?那日松不是上了折子要娶九娘么?陛下这是不打算同意?”
“如果他是以铁勒可汗的身份来求九娘做正宫,那还可以考虑考虑,但他一个质子,显然没有这个资格,”皇帝摆了摆手,又道:“朕刚刚和致珩一起选定了一个人,觉得很不错,朕还特意给他封了爵,让他娶公主时不至于太过低微。”
皇后挑了挑眉:“陛下有心了,不知是谁有如此福气?”
皇帝笑了起来,张了张嘴,忽然一愣:“是……是……”
皇后看他的反应,急忙接过话:“让臣妾来猜猜,九娘可是陛下最宠爱的掌珠,大央的天潢贵女,自然要嫁当世最杰出的青年。”
皇帝眉头舒展,点头道:“是,他的确是年少有为,战功卓绝。”
皇后故意沉吟了一会,轻轻拍了一下手:“啊,知道了,一定是昭平侯李劭卿,陛下,臣妾猜得对不对?”
皇帝笑了起来:“梓潼果然最知朕心意,致珩让朕来问问你这个嫡母的意思,但是朕觉得,你一定同意。”
“陛下选中的人,自然是最好的,臣妾又怎么会不同意呢?”皇后亲手为皇帝斟了一杯茶,又道:“陛下不如密旨问问李劭卿的意思,免得再像傅博彦那样,让九娘平白又被退一次婚。”
皇帝冷笑一声:“他敢!这世上还有比朕的女儿更优秀的女子吗?他们李家又非累世公卿,有机会得尚公主,已经是祖上修来的福气,怎么还敢退婚!”
话虽是这样说,但皇帝依然命吴卫去向李劭卿传了密旨,探听他的口风,李劭卿这才明白太子那句“静候佳音”的意思,于是压着内心一腔兴奋之情,淡定地点头表示同意,又跟吴卫寒暄了一会,将人送走之后,激动差点当地翻几个跟头。
太子殿下你简直太能靠得住了!明主!绝对是明主!
靠得住的太子殿下这会正在和他的情敌、铁勒质子那日松殿下喝茶,那日松的折子递上去没有音讯,正是忐忑的时候,专程过来找太子喝茶,顺便打探打探他的口风。
早就出卖战友的太子很镇静,很无辜,很迷茫地看着他:“你又上折子了?我怎么没接到消息?”
那日松看着太子那张虚情假意的脸,顿时怒从胆边生,恨不得上去揍他两拳:“我倒是听说你今日晨间去求见了陛下,还密谈良久,难道陛下没有告诉你我上了奏折?”
太子惊讶地看着他:“你知道的很多啊,连我与父皇密谈良久都知道了。”
那日松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我在前朝内宫消息灵通,你是第一次知道?”
太子将一叠荷花酥推到那日松面前,微笑道:“你为何如此笃定我一定会知道?我在朝政上的地位,你难道还不清楚?”
那日松手里紧紧捏着茶杯,额角隐隐有青筋暴起,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除微笑之外的第二种情绪:“那你早间去求见陛下,说的什么?”
太子道:“父皇今晨修道出关,我前去道贺,顺便与他说了说近日我在内阁听政的收获,除此之外,在没有旁的了。”
那日松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可敢对我起誓,保证你没有欺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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