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贵妃的笑意慢慢敛去,皱起眉心:“你批阅了奏折,那太子在做什么?”
九公主道:“父皇令太子哥哥去了内阁,学习处理政务。”
杭贵妃想了一会,又问:“你每日都代替陛下批阅奏折?”
九公主摇了摇头:“只有在他去三清殿修道的时候才会替他分担一些,但最近父皇呆在三清殿的时辰越来越长,大部分的奏折都是我代为处理的。”
杭贵妃道:“这可不是好差事,倘若出了什么差错,你可是首当其冲。”
九公主想了想,又道:“但其实我也做不了什么决定,都是内阁已经拟好处理意见的,我只要在折子上写个‘依议’便是了,事关重大的折子,都是另挑出来,等父皇亲自批阅的。”
杭贵妃的眉心这才松了开来,又道:“待平叛大军还朝,你就卸了这差事吧。”
九公主点点头:“我也是如此打算的,一个公主代替皇帝批折子,这像什么样子。”
杭贵妃在她头发上抚了抚:“广西那边,有什么新消息传来么?”
九公主轻轻叹了口气,愁上眉头:“没有,茂哥哥领兵到广西后传了一封战报来,此后就再无消息了,母妃,我最近总是做噩梦,梦见李劭卿他……”她喘了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他已经……阵亡了……”
杭贵妃安慰道:“不会的,梦都是反着做的,说不准他这会已经打了胜仗,只是山高路远,战报还没有寄到长安而已。”
如杭贵妃所言,远在广西的李劭卿虽然还没有彻底打下整个广西,但这也就是个时间问题。茅绍均的叛变让六成广西守军都倒了戈,剩下四成狙死顽抗,按照杭子茂的作战思路,将士们对这些冥顽不化一条路走到黑的人压根不手软,杀光拉倒。
周维岳现在每次看到双手残疾的茅绍均就特别愧疚,给他请大夫买药材的银两都是从自己俸禄里扣的,看那架势,就差负责供养他后半辈子了。
李劭卿百忙之中抽了个空去探望茅绍均,曾经所向披靡的茅总兵现在双手缠满纱布躺在床上,神态萎靡,看着就特别穷途末路。
李劭卿看着这幅惨痛的景象,啧啧了两声:“维岳,你看你把人给弄的,啧啧,你说这以后要是好不了,那可咋办啊。”
茅绍均的表情顿时更加萎靡。
周维岳在一边安慰他:“茅总兵放心,维岳就算倾家荡产,也一定会寻访名医,医好你的双臂。”
茅绍均被周维岳强迫躺床上将养,有气无力道:“多谢周大人,大人明鉴,我只是手筋断了而已,又不是脚筋断了,不一定非要卧床休养……”
李劭卿在一边幸灾乐祸:“叫你墙头草,叫你叛变,遭报应了吧。”
茅绍均含恨道:“爵爷当知身不由己这个词的意义,当年徐雪松和柏大峥狼狈为奸,在广西境内无恶不作,还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罪名杀了不少官员,我若是不假意投诚,压根没命在这里听爵爷教训。”
李劭卿撇撇嘴,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既然是假意投诚,那当时我刚来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有所暗示,让我也好有个准备?”
茅绍均道:“徐雪松和曹德彰勾结日久,爵爷你也是曹首辅提拔起来的,我当时担心……”
“担心我跟他们是一伙的?”
茅绍均点了点头,赶紧又补充道:“而且我曾经三番四次告诉爵爷,叛军十分狡诈,很难对付,是爵爷自己没当回事,还老训斥属下无能。”
李劭卿:“……你那是暗示?鬼才看得懂你的暗示啊!我说你这个脑子到底怎么当上总兵的?你别是也给曹首辅送钱了吧?”
茅绍均已经习惯了李劭卿的嘴上不饶人,当即就双眼一闭,把头扭到另一边去,表示我伤病员不和你计较。
周维岳又看不下去,一边用眼神谴责李劭卿,一边发问道:“杭教授和蔺大人呢?”
李劭卿道:“子茂带着你的浙江兵去打方城了,蔺大人正在严审徐雪松。”
柏大峥兵败后,他请来的那帮倭国外援眼明手快地抛弃他和他们的武士首领跑路了,这帮人在别人国家的土地上作战,现在指挥官都被抓了,按理说应该在全军覆灭前收拾收拾滚回老家,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了就撕不下来,不仅没有跑回倭国,反而又占据了方城,准备和大央军殊死一战。
周维岳丝毫不担心这一场战争的结果,又继续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长安?”
“柏大峥的那本金银册还没有找到,蔺大人的意思是等找到后再回长安不迟。”李劭卿道:“不过……也就这三五日了吧。”
周维岳疑惑道:“那本金银册很重要吗?”
李劭卿笑了笑:“那上面记载了所有收取广西贿赂的朝中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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