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大峥赞赏地看着他,又道:“昭平伯有如此才能,何必屈居区区一个伯爵之位?”
李劭卿道:“你不怕他自己私吞了那些黄金?”
“不会,经过徐卿之手的每一笔金子,送给了谁,做了什么用,能收到什么效果,朕都入了册,他不敢欺瞒朕。”柏大峥扭了扭身子:“你先给朕解开,朕的手都麻了。”
李劭卿没搭理他后一句,追问道:“那册子在哪?”
柏大峥警觉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先给朕松绑!”
“松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李劭卿往桌子上狠狠一拍:“来人,给本爵押回牢里去!”
柏大峥愕然:“你你你,你怎可出尔反尔!”
四个士兵从殿门处进来,动作干脆地将他提了起来,押送回牢,李劭卿目送嗷嗷大叫的柏大峥出去,挥退了那些侍女,对前来听命的偏将道:“搜宫,给我找一本登记金银流向的账册。”
蔺既明被徐雪松从大牢里请出来的时候,周维岳还在闭目打坐,一派怡然自得的神情,只是在他出门前略带嘲讽地说了一句:“从曹首辅到徐巡抚,愿蔺大人得偿所愿,平步青云。”
蔺既明表情有点尴尬:“周巡抚误会了,我与徐大人只是有旧好而已。”
周维岳哼了一声,把头一扭,不搭理他了。
徐雪松有点失望,他真正想招揽的其实是周维岳,毕竟针对打天下这件事来说,一百个会耍嘴皮子的文人也抵不过一个会调兵打仗的将军,所以当部下来报说周维岳被俘虏的时候,徐大人高兴地简直要跳起来,当即就命人打扫出一间干净舒适的牢房,准备招降他。
而蔺既明能有和周维岳相同的待遇,纯粹是顺便而已,结果刻意恭维的没讨好,反倒是顺带的开了窍,这就让徐大人有点抑郁。
算了,蔺既明就蔺既明吧,反正他和周维岳也是有交情在的,能通过他把周维岳招降了,那也是大功一件。
是故徐大人对蔺大人也是客气的很,从牢房出来就安排到了客房,一路好吃好喝。
但蔺既明这次出来是有任务的,按照周维岳的话说,广西的大小官员守将叛变,那是因为他们能拿好处,但广大苦大兵可什么都拿不到,不仅如此,还得背上一个反贼的罪名,逮着就是杀无赦。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归皇帝未必就是万众归心。根据他的了解,在曹首辅的大力劝说下,皇帝这两年给广西拨的军饷很足,甚至比浙江的待遇还好,但广西兵依然是一副吃不起饭的衰相,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军饷都被驻守广西的军官和文官给中饱私囊了,然后再玩个小手段,把大兵们的怨气都转嫁到大央皇帝身上,搞得民怨滔天,正好官逼民反。
周维岳表情严肃:“而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些苦大兵,戳穿徐雪松的小手段,就算不能说服他们反过来帮我们,也得让他们对徐雪松心存怀疑,这样士兵作战就不会卖命,来日不管是劭卿从康城攻了出来,还是长安那边派了援军,招降策反,都会很容易。”
但是说着容易做着难,蔺既明虽然用曹德彰的名头跟徐雪松攀上了关系,但徐雪松对他的戒心依然没有放松,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连出府都困难,别说策反苦大兵了,就连跟兵哥哥搭句话都异常困难。
出来两天依然一事无成的蔺既明十分抑郁,愁得整夜睡不着觉。
睡不着觉的还有在省外伺机进攻的杭子茂,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经过一日一夜的行军和缜密筹备,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吹熄了火把,面色严峻地叮嘱:“动起来打,不要让他们摸清我们有多少人。攻下城池后不必固守,所有的广西守军千户以上军官,一律杀无赦,千户之下的尽力招降,非要一条道走到黑的,就送他们去见阎王。”
有偏将发问:“那柏大峥麾下的叛军呢?”
杭子茂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书写着嗜血的残酷:“你说呢?”
那偏将在他的目光下竟然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急忙点头:“属下明白了。”
杭子茂满意地点了一下头,道:“我们只有三万人,攻下城池后倘若固守,定然会牵住大量兵力,再加上看管俘虏的人,这仗就没法打了。”
偏将又插嘴道:“将军,属下有一计,对于那些投降的广西兵,我们可在战役中使他们打头阵,一来可观其是否真心投诚,二来还可用来招降其余守军,这样我军跟在他们背后,减少阵亡不说,倘若他们就二心,还能立刻就地斩杀。”
“好计策,就这么办。”杭子茂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恰巧一朵乌云飘来,挡住了清亮月光,林子里霎时黑了下来,只剩下前方关口处燃烧的火把通明。
他音色微沉,灌满了寒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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