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顿,还是点了点头。
“小茴是不是给你上药照顾你了?”
他不甘,继续点头。
“那你说他哪里鬼扯胡说了?你自己不是都承认了吗?”妲妲冷哼一声,一锤定音。
薛流风大概也是懒得挣扎了,索性自暴自弃了,他一脸颓然地叹了口气,说:“是,都是我在鬼扯胡说。”
这下连我都开始同情薛流风了。
妲妲冷静了一会,才缓下语气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样?”
“都是小伤,不碍事。”他说。
“对,身上没一处完好的,衣服一穿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我补充道。
“你闭嘴!”薛流风剜了我一眼,妲妲一见,立刻甩给他一个眼刀。
“你才闭嘴,凶谁呢!”妲妲骂完后,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想被他们看到你受伤,但你也不要把大家想得太脆弱了,大家想报仇的心和你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就六神无主,他们都相信你,你也要相信他们。一会儿去让小唐给你看看,你也要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薛流风沉默了一会,点点头,“我知道。”
“总之,你态度放好一点,也带小茴去圣殿那里转转,别让那些中原来的狗杂碎把他伤了,听到没!”
薛流风没再吱声,妲妲就当他默认了,然后回头一脸怜惜地看着我,说:“以后有什么事也别一直憋着,就跟姐姐说,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我捏了捏袖缘,挂起乖巧的笑容,朝她点点头。
120
妲妲走之后,薛流风就立刻紧抓着我的胳膊,将我拖到一旁树林的隐蔽处,狠狠地抵在树干上。
“我就应该把你锁在房间里,不能让你走出一步。”他脸色阴沉,咬牙切齿地对我说。
“那你就想想吧,”我的背后被撞得生疼,但还是满不在乎地朝他笑了笑,“不过你现在得带着我去了,不是吗?”
“你为什么一定要插手?”
“你是不是真的昏了头,什么叫‘我一定要插手’?说的我好像与这件事情完全无关一样。”我一脸惊讶,而后冷下声音,“是不是我之前对你的态度太好了,好的让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根本没有资格干涉我想做的事情。”
“是,我怎么会忘记我的身份呢,无论是曾经的,还是现在的。”他低笑,“我是没资格干涉你的想法,但你也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并不是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对他说话,去戳他的痛处,但是看到他面对我的那副模样,我大概也能明白想让他和我坦诚相待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一厢情愿地上赶着自讨没趣呢?
也许本来就是这样,自以为的付出在别人眼里可能根本就不值一哂,只是这么多年,我的生活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哪怕大多都是些不愉快的回忆,突然让我将过去斩断对我来说,与亲手摧毁掉自己的一半没什么区别。所以我小心翼翼地试图维持我与过去之间脆弱的联系,甚至背弃了我所拥有的现在,但现在我发现我一直不过是在粉饰太平而已,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徒劳。
我恍然意识到这么想的从头到尾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觉得我失去了我的一半人生,但于他而言,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毕竟没有我,他也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走。
可我不知道。
从前我只当我是秋原少主,然后按部就班地如同父亲一样过完我自己的一生,与薛流风就这么斗一辈子,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结局,我从来没想过我和他会从同一立场的对立,彻底变成不同立场的对立。
这是我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也是只有我一个人想跨越的鸿沟。
过去不可避免的崩塌,前路也成断崖,我唯一的选择只有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再不回头。
我看着他,他的脸色真是差极了,他向来对我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就和我对他一样。
“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呢?”他的瞳孔里映出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容,那张陌生的脸上有着我从来都没有过的笑容,真实而洒脱,但口中说的话却又是那么的狠绝,“你若是想阻拦我,大可以将我的身份告诉所有人,否则,除非我死在这里,不然你永远都别想阻止我。”
我用力地挣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摆,背过身便准备离开。
他没有拦住我的打算,倒是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对了,你想怎么报仇我都不管,但是秋原最后一定是我的,你一分一毫都别想动。”
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我突然很是难过,我差点就想妥协了,想告诉他,我什么都不管了。
但我没有,无意义的事情我不会再做,我走得毫不犹豫,只是后悔没有再提醒他,记得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