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碧菡进来的时候,肖南音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她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房间的变化,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真是不好意思,还要让嫂子帮我整理房间……”
“小事儿。”
肖南音温柔微笑,整理这个房间算什么,比这个更乱的、霍北莛的房间,她都整理过。
“嫂子你吃水果——”
霍碧菡坐在肖南音身边,将洗好的水果放在了前面的小桌上。
她拿了一个大一点的雪梨递给肖南音,一脸迷人的微笑。
肖南音接了雪梨,侧眸对霍碧菡微笑。
“谢谢。”
霍碧菡笑眯眯的自己也拿了一个苹果,一边啃了一口,一边侧眸看着肖南音,问道:“嫂子,你今天来看我,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啊?”
肖南音将霍碧菡疑惑的眼神看在眼中,她温柔说:“什么时候有时间,去你二哥那儿吃饭吧?”
停顿了一下,肖南音温柔的补充道,“你好多天没去了,我觉着你二哥蛮想你的——”
“嫂子你真好!”
霍碧菡幸福的靠在肖南音肩上,其实她也很想二哥了,可是二哥跟嫂子新婚燕尔的,她不好意思总过去打扰,所以就一直没有去。
没想到,今天嫂子会亲自来这儿看她,让她有时间就去家里吃饭——
肖南音和霍碧菡两人聊了一会儿,肖南音才将话题扯到了霍北莛身上——
这,也是她今天的真实目的。
她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撒娇的霍碧菡,眉眼略弯,“小菡,你跟你二哥感情这么好,你小时候他一定很疼爱你吧?”
霍碧菡一时没有察觉到肖南音是在套她的话,她摇摇头说:“没有,我小时候没有见过二哥。”
“嗯?”
肖南音心底有丝丝惊喜,紧紧的盯着霍碧菡——
“我出生的时候我二哥就不在妈妈身边,后来我十岁的时候才第一次见到我二哥的!”
说到这儿,霍碧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天妈妈跟她说,二哥和嫂子以前认识的事情以后,妈妈告诫过她,千万不要让嫂子知道二哥就是嫂子小时候喜欢的人!!
妈妈说,哥哥整容了,嫂子不一定能接受!
她蓦地抬头看着肖南音,一张脸忽然有些苍白——
糟糕,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肖南音将霍碧菡躲闪着不敢看她的模样看在眼中,她不动声色的笑着又转移了话题,“我小时候也没有见过我弟弟,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才第一次看见他。”
肖南音笑着将话题转移了,霍碧菡以为肖南音并没有怀疑什么,这才安心的继续跟肖南音聊。
这一次,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再说漏嘴了!
可是她哪儿知道,她刚刚的两句话,已经证明了肖南音怀疑的事情——
肖南音心底,涌上一阵阵难以言喻的惊喜。
霍北莛比霍碧菡大八岁,霍碧菡说,她从小就没有见过她的哥哥,那么,霍北莛就是十多岁的时候离开了霍家——
而她第一次见到她的南霆哥哥时,她八岁,南霆哥哥,十一岁。
…
…
小菡说,她第一次见到她哥哥时,是在她十岁那一年。
霍北莛大她八岁,那么,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霍北莛正好十八岁;
而她和南霆哥哥“生离死别”时,她十五岁,南霆哥哥,十八岁——
……
一切的迹象都已经无声的向她言明,霍北莛就是她昔日的恋人,南霆——
如今,她只需要证明最后一点!
离开了霍碧菡的寝室以后,肖南音打车去了另一个地方。
城西。
暖曦咖啡厅。
肖南音站在咖啡厅门口,从市内打车到这个咖啡厅,用了四十分钟时间。
她站在阳光下,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咖啡厅。
上一次,她曾经来这儿接过霍北莛——
她在咖啡厅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没有直接进去喝咖啡。
在路边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六十多岁摆地摊的老奶奶身上。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朝老奶奶走过去——
老奶奶戴着一副老花眼镜,一个小摊子上,摆着自己亲手炒制的瓜子儿、花生。
一般情况下,这种老人都是家里没有什么收入,所以哪怕上了年纪也还得出来自食其力,靠这些微薄的收入度日——
肖南音在老奶奶的摊子前面停下脚步。
坐在矮凳上的老奶奶看见有顾客来了,她高兴的抬头看着肖南音——
“姑娘,要点什么?”
她殷勤的看着今天第一个客人,高兴的说:“可以尝尝再买,这是我自己炒的,很便宜,你尝尝看,来——”
肖南音点点头,微笑着从袋子里抓了几颗葵花子儿,放进嘴里。
香脆的葵花子儿,似乎有外婆的味道。
她抬头看着老奶奶,告诉老奶奶,每一种给她来几斤。
“哎,好的!”
老奶奶喜出望外的看着这个大方的姑娘,她今天真是好运气,刚刚摆摊就遇上了这么大方的客人,看来她今天可以早一点收摊回家照顾自己的老伴儿了!
肖南音看着老奶奶实诚的给她各自称满三斤,而且还往袋子里给她多抓了一把。
她微笑着递上钱币,然后才跟老奶奶闲聊——
“老人家,我跟您打听一下,您在这一块儿住了多久了?”
老奶奶抬头看着肖南音,枯瘦的手对肖南音比划了一个数字,热心的说,“四十多年了,从我嫁给我们家老头子,就一直在对面的巷子里住着——”
肖南音点头笑笑,看了一眼四周,问道,“这儿以前就是这么繁华吗?”
老奶奶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了一眼四周,摇头说:“这可不是,前几年啊,这儿还是十分落后的乡下,后来才慢慢归拢到城里,成了现在这个繁华的城西——”
肖南音心底咯噔一声,望着老奶奶,“这儿,以前是乡下?”
老奶奶点头,说:“我记着啊,好像是五六年前吧,这儿才渐渐发展起来,以前哪,是个落后的乡下!”
肖南音瞳孔微缩,她缓缓盯着暖曦咖啡厅的方向——
“那……这儿有没有发生过一场火灾?”
她的嗓音,低沉,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缓慢问出口。
问完以后,她紧紧盯着老奶奶,等着老奶奶的回答——
老奶奶仔仔细细的想了想,说:“这儿发生过好几次火灾呢,因为以前都是四合院,房子也是木质的,有时候不注意就燃起来了。”
老奶奶伸手指了指暖曦咖啡厅的位置,对肖南音说,“姑娘你看那个咖啡厅,那儿就发生过一次最大的火灾。一个四合院,六户人家,房子一/夜之间全都烧没了,听说当时还烧死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后来啊,那个四合院里的人都搬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
老奶奶的话,让肖南音震惊了!
她蓦地盯着暖曦咖啡厅的方向!
那儿……那儿就是她小时候和外婆的家!
她难以置信的捏紧自己的手指,她竟然没有认出来,那是她和外婆的家!!
……
当年发生了火灾以后,外婆去世了,南霆哥哥也“死”了,她从医院出来以后就被送进了孤儿院。
再后来,韩颖出现,带着她去了肖家,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即便是去祭拜外婆,她也是去的城里的墓园,从未回来过……
经过了整整八年的时间,这儿从一个落后的小村子变成了繁华的城市,她也从十五岁的小丫头变成了二十三岁的女孩儿……
时间的变迁,环境的变迁,从城里回乡下的路早就被填了,换上了新的柏油路。
一条条平整的柏
油路,一幢幢林立的高楼,小村子从乡下变成了K市繁华的城西,一切的新事物彻底的替代了她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东西……
面对一个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她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记得自己的外婆当初住在哪儿。
……
其实,若说是遗忘了,不记得了,倒不如说,是她不愿意再回顾曾经伤痛的往事。
即使环境怎么变,只要她拿出自己的户口本,问一问户口上的地址在哪儿,她能轻易的找到这个地方——
但是她从未问过,她根本就不想回来——
……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肖南音重新看着老奶奶。
“老人家,这儿以前是不是叫‘梨南村’?”
肖南音望着四周,“这附近,曾经有一个很大的梨园,是吗?”
老奶奶讶异的看着肖南音,点头说:“是啊!”
这姑娘怎么会这么清楚呢?
难道这姑娘以前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
肖南音告别了老奶奶,然后推开暖曦咖啡厅的门,缓缓走进咖啡厅里。
咖啡厅里的人并不多,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笑容满面的走过来,肖南音要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将包包放在一旁,静静的坐着。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将咖啡送到了她桌上。
她独自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咖啡厅里,从晌午,一直坐到了晚上。
咖啡冷了又续,冷了再续,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咖啡,只有心底满满的痛苦,将她包围着……
……
外婆,对不起……
筱筱不孝,您离开八年,筱筱现在才回来看您……
墓园里有您的骨灰,可只有这儿,才是您和筱筱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
如果早一点回来看您,我是不是早就发现了,霍北莛的身份……
……
暮色降临。
肖南音的手机在包里响起来——
静坐了一下午的她,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霍北莛。
她瞳孔微缩,此时此刻,再见到霍北莛这三个字,已经跟之前,天差地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手机那头,霍北莛在别墅里没有找着肖南音,这才打了她的手机。
他一边脱自己的西装外套,一边对手机那头的她温柔说:“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
“出来喝杯咖啡。”
肖南音的嗓音淡淡的,她闭着眼睛,听着手机那头的声音,当自己并不爱的丈夫忽然变成了曾经心爱的男人,她一时之间,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小菡说,你今天去看她了——”
霍北莛松开自己的领带,微笑着对肖南音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丝宠溺的笑。
肖南音点头淡笑,“嗯。”
她的回答,依然简洁——
霍北莛并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因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经常是这样。
他一面拉开衣柜的门,一边对她说,“一个客户那边出了点问题,需要我过去看看,可能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停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晚上八点二十的飞机。”
“……”
咖啡厅里,肖南音蓦地怔住了——
他要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