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仇恨很明白了，自己儿子被险些打死还能坐得稳的天底下根本没有几个人，可他一贯圆滑小心，就算真的失了理智也断断不可能是在这种场合下拉着所有人一起公开挑衅自己，这就是压根没考虑过自己会迁怒的可能，那他做出这种判断的依仗是什么？

是那名不知名的强者选择站在他的背后，还是他得到了什么可以威胁自己的同时还能保护自己的筹码？

归宁侯是故意狐假虎威也好、还是真的得到了某个人的帮助也好……

他能赌，可青冥不敢，更不可能跟着一起去赌。

夜遥夕身上的煞气还未彻底成型，而他为了这么一件事，已经付出了超额的代价。

青冥重新闭上眼，当归宁侯不存在。

其余群臣等了一会却没等到什么反应，皇帝这次也不用眼尾挂着青冥了，干脆大大方方的直接扭头看仍然安静无比的帷幔后面的人影，所有人等了好久都没等到其他的声音，倒是归宁侯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跟着放下了一点，又开口叫了一次：“陛下，臣有本奏。”

年轻的皇帝看着几乎可以说是胆大包天的归宁侯，细细吸了口气。

他悬在把手上方的手掌晃了晃，最后拍了下去，空荡寂静的大殿里这一声细微的响动显得格外明显，老太监垂眉敛目故作不知，皇帝缓缓收回视线，正视台下的归宁侯。

他看见老臣眼中的笃定，便也跟着安了心。

“……说吧。”

“是。”

归宁侯再次向前走了几步，站定脚步后重新抬高了嗓音，朗声道：“臣也不和陛下继续绕弯子了，臣的小儿子被李恪大人险些一掌打死，在座各位都清楚，李恪在城中多次悍然行凶欺辱百姓，其妹李姣据闻在荒野乡村草菅人命修炼邪术已经积累数百条人命，我商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却断断没有接手这样凶狠狂徒的理由，此番若不是有高人出手相助救我小儿一命，怕是如今早已命丧黄泉了——臣请陛下决断，处置李恪李姣兄妹。”

其余群臣冷不丁被拉下水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印象当中的归宁侯是无论何时都深谙独善其身道理的老狐狸，如今竟然直接和国师拐着弯叫板不说还把他们所有人都跟着提了一嘴，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都能改变主意的事情？

于是一时间众人虽没有直接开口反驳解释，却也没有替李恪辩解的，许多人脸上表情都是惴惴不安的惶恐，其余一部分受过李恪威胁之苦的则是终于有人帮着出了口气的快意，只有零星几个暗自摇头，觉得归宁侯这话说的过于冒险。

青冥隔着纱帐观望所有人的表情，归宁侯没有和这些人联系通气他是十分清楚的，可此刻所有人仿佛都和他站在统一战线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那个人当真是站在了归宁侯的那一边，甚至帮他拉拢了全部的大臣？

他已经吃过了类似的亏，不敢再亲自尝试第二次，是以归宁侯的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保持着令人心惊的沉默。

皇帝瞧着青冥沉默的反应，嘴角反而跟着隐隐翘了起来。

“可。”

台上的小皇帝气定神闲的回答道。

群臣哗然，神色惊悚。

……这是全都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