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荏忽然就恼了:“我他妈算哪根葱啊,我敢把他当朋友?”
我他妈还得抽空去上家长学校,好好学一下怎么和青春期孩子沟通!
郁明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说:“我听他们说军训基地附近有个很好玩的山洞。”
陈荏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压在车椅扶手上,贴耳骂道:“洞你大爷!”
整整一天陈荏都没和林雁行说话,首先他火大,其次下午站军姿时他有些中暑。
他身体虚,可以埋头干活但不能晒,一晒就晕。偏偏今年气候反常,九月下旬了还时不时有高温天出现,太阳明晃晃地挂着,周边一丝云彩都没有。
他觉得晕但没及时报告,多亏教官眼尖,发现他脸色不对,赶忙把他拉到树荫下坐着,又给灌了两支藿香正气水。
他缓过来后,觉得手脚都脱了力,脑袋却里很嘈杂,只好一直坐到训练结束。
当天树荫下坐了六七个人,可他是唯一的男生,为此他丧得不行,连晚饭都吃不下去。
他望着餐盘里的鸡腿和肉片,心里念叨这是脂肪,这是蛋白质,这是热量,这是我交钱买的,这说不定能让我今晚就长高0.3毫米……然而念叨归念叨,他胃里烦恶,闻到油腥味就想吐。
他望向周围,每个人都吃得又狠又快,显然都饿坏了。
今天下午除了列队和站军姿,大部分新生还跑了步,尤其是1班男生组成的一连,沿着军训基地四百米的标准操场整跑了十圈,外加萝卜蹲三百多个,俯卧撑一百多。
因为这个连队问题儿童特别多,什么队列不整齐、走路顺拐、扭来扭去、背挺不直、分不清左右、踏步踩不准节拍、队列里嬉笑打闹、回答问题油腔滑调等等,总之能出的问题都出了。
教官有心给下马威,一律出小错萝卜蹲俯卧撑,出大错跑圈,一人出错全体蹲撑,三人出错大家跑圈。
连林雁行这种体能上佳的都被整得够呛,其他人更是勉强。
陈荏在教官被彻底激怒之前中了暑,反倒因祸得福,只做了三十个萝卜蹲。
他与肉菜较着劲儿,筷子举起又放下,突然林雁行从边上把他的鸡腿叉走了:“不吃给我。”
“!”陈荏怒目而视。
“喝你的绿豆汤吧。”林雁行说,“刚才没听老师说吗?中暑之后只能吃点儿清淡的,不然会吐!”
“我没中暑,”陈荏说,“鸡腿还给……”
林雁行已经把他的鸡腿啃了,比机床车木头还快,咔咔咔咔!
“操……”陈荏说。
林雁行问:“莴笋炒肉片你吃不吃?不吃也给我,我怎么吃了两份饭还饿呢?”
坐在陈荏另一侧的郁明好心提醒:“林……那个,窗口可以添……”
“我问过了,和咱们食堂一样小气,只能添饭不能添菜。”林雁行不等同意就从陈荏餐盘里拨了一半肉片去,“训了一天了,谁愿意吃白饭啊?”
陈荏怒得笑了:“你把我的这份吃了,我怎么办?”
“……”林雁行看看他,然后从他餐盘里划拉走了另一半。
陈荏将筷子狠拍在桌面上!
教官从靠近打饭窗口的一桌站起来问:“干嘛呢?吃饭不许交头接耳!”
“报告教官,没有,”林雁行鼓着腮帮子说,“有同学筷子掉了。”
一桌人闻言闷着头笑,好不辛苦。
陈荏勒着林雁行脖子,示意让他把肉片吐出来,后者不肯,拼命咀嚼,两人无声地掐在一块儿,他们对桌的俩男生默契地从坐姿改为半站,以挡住教官的视线。
陈荏咬牙轻问:“为什么?”
林雁行说:“你自己说的——‘你把我的这份吃了’——你问郁闷听见没有。”
“我叫郁明……”郁明说。
陈荏恨声道:“你是故意靠我坐的对不对?你知道我今天胃口不好,想占我便宜,你他妈怎么不坐篮球队那边去?”
林雁行说:“没有,吃饭分桌是按学号排的,你26,我25,当然在一块儿,否则咱俩怎么能同桌呢?不信你问郁闷,刚才教官分桌是他听见了。”
“我叫郁明。”郁明说,“教官是说按学号坐,但不按也可以。”
林雁行威胁:“郁闷,你闭嘴了啊。”
“我真的叫郁明……”
陈荏也威胁,林雁行你个骚狐狸,我他妈弄死你!
林雁行说晚了,鸡腿在我肚子里这会儿都消化了,说实话,我要是不吃,还不是便宜了郁闷?
“我叫郁明!!”郁明敲汤碗。
教官站起来命令:“郁明,出去跑三圈!吃饭不遵守纪律老说话!”
郁明喊:“不是我,是陈荏和林雁行!”
他转头一看,陈荏和林雁行已经端着餐盘去洗了;再转头一看,整桌人都跑光了。
“……”
教官说:“郁明,再拖拉就跑五圈!”
郁明跺脚:“这……怎么回事啊?!”
洗盘子的时候,林雁行搡了陈荏一下:“别这么小气。我的战备物资都在你那儿,你是临时大总管,分我一根鸡腿吃又怎么了?”
陈荏说:“你穷人口里夺食,缺大德了。”
林雁行正要笑,突然听到食堂外边另外几个班级在鼓掌欢呼。
“又拉歌了?”陈荏问。
林雁行跑出去打听,冲回来满脸兴奋说:“不是拉歌,是晚上看露天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