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钥慢慢抽回手,脸上的笑容卡住,有些警惕又不确定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无面背过双手,嘴角微微弯起:“你看,在移魂这前你这个身体与魂魄原本是完好的,可如今这个身体与魂魄并不能完美融合,就像是一个杯子,上面多了一条裂缝,那些邪魅之气便像是水,往里掺的水少,很快便从杯子的裂缝漏完了,可若是一下就掺上一大杯,它就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漏出去。”
南宫钥点点头:“明白了,其实你可以说得简短一点,我能听明白。”
“这个不是问题。”无面说着伸手轻轻握住她的双肩,将她转了回去再次面向那片花海:“这需要时间,比如说现在,你可以好好看一看这片美景了。”
乍一看,眼前还是那样火红的花海,微风吹过,一片花海起起伏伏,有一种动人心魄的魔力。南宫钥往前走去,慢慢的,一步一步,风再起,花朵之下有东西在动,南宫钥迟疑着蹲下细细看去。
鲜红的花盏之下是一个个面容枯朽的头颅,那些无叶的红色花朵从人头上长出,盛开出挨挨挤挤的花来。察觉到有人在看它们,那些人头转过来看向南宫钥,一时间那些头激动起来,凹陷的眼珠咕噜噜转个不停。
风带起花瓣,柔嫩的花朵从南宫钥脸颊旁飞过,原本穿着冬衣有些发热的南宫钥此时此刻却出了一身冷汗,背皮发麻,转身想跑。
无面站在她身后,与她那双惶恐不安的眼睛对望着,又是良久的静默,只听得到那些人头发出沙哑的“咕咕”声。
“那些是什么?”南宫钥没有回头,时不时有红色的花瓣从身边飘过,提醒她身后有一大片的人头,像根茎一样扎在地上,扭曲着面容正看着她。
无面目光越过她,看着那片长着花的人头:“我说这里是用什么来维系的,万变不离其宗,全是人命。这地方是用活人的生命维系的,漂亮吗,越漂亮死的人就越多。”无面指着周围的山川:“所有的一切都是,法术让这些人死都死不彻底,越是将命吊得久,吸取的力量就越多。”
南宫钥心惊胆颤,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的那片人头,许多头张大嘴像是在吼叫,除了“咕咕”的声响发不出其它任何的声音。她缓缓走过去,那些人头随着她的步伐调整着角度,瞪着眼睛看着她一眨不眨。
她看着这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这几乎望不到头的红色花海下是埋葬了多少人的生命?上千个?上万个?
她问无面:“他们还有救吗?”
无面冷笑道:“早就是死人了,你说死人还有救吗?”说着越过南宫钥走上前去,用长剑往地下一掘,挑起了一颗头颅。破土而出后,那颗人头下只连着半截脖子,皮肉枯萎,露出里头发黑发黄的骨头。
出土之后那颗人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大张着的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震得人头皮发麻。无面将那颗头甩在地上,抬脚用力一踩,脚底的人头像风化了的石头般碎裂开,叫声嘎然而止。
南宫钥拍了拍有些痛的头,经此一事这个地方一下子就失了美感,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了。
无面在前头喊了她一声,走到南宫钥身边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红花纷飞,远处山林震动,像是有千军万马踏破山河,眼前虚假的平静转眼破碎,黑压压的一片从远处涌动过来。
南宫钥睁大眼睛:“那,那是什么?”
无面半眯着眼睛:“不管那是什么,反正是要你命的东西。”
南宫钥眨了眨眼睛:“你能不能打得过?对了,我有金络圈。”
无面看了看她:“数量太多,你的金络圈恐怕不好用。”
南宫钥往他身后缩了缩:“我跟它说实话,我不是虞?忠文。”
无面指了指地上的人头:“你是不是虞?忠文都是派得上用场的,想收场恐怕不太容易。”
她抬起头,眼角的药水已经化开,小鹿一样又黑又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几缕碎发在她脸边飞舞:“那就打了再说。”
明亮又坚毅的眼神让他有些动容,无面问道:“你不是怕死吗?”
“我是啊。”她笑:“可是没办法啊,老天不放过我。”她摸着脖子,看着越来越近的怪物,那是些黑色石块聚成的巨人,前面的石人肩膀上有一点跳跃的红色。她皱紧眉头继续对无面说道:“那我就接着,因为我要活!”
无面看着她,片刻后笑道:“那我陪着你。”
南宫钥摸着金项圈上的那些凹凸不平的花纹,紧张地吞着口水,一挥手指向前方的石人军队,大喝一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