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在意我。”原沅十分善解人意又没羞没臊地替他接了下去,又讨好地冲他笑了笑,“知道啦,我这不是没什么事儿么?”
“我刚说的沟通,不是说跟学校,是跟我,”江行舟眼里写满无可奈何,“原沅,以后做什么事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一点都不想享受这种惊心动魄的刺激。”
原沅挑了挑眉,小声说:“放心,下次我一定解决得快一点儿,赶在你听说之前。”
“你敢,”江行舟再次凝眉看他,“下次再瞒着我搞什么大动作,我……”
他难得地没往下说,原沅却忍不住犯贱地嘴快道:“你怎么样?”
好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除了……
江行舟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话,可却因为某种原因没说出口,最终有些别扭地转过头,怎么也不肯再说了。
两人这会儿各怀心思,谁也没再开口,就这么难得地沉默着几分钟,走出了一段路。
原沅毕竟脸皮厚,一会儿功夫,立马就把刚才红过的脸全抛在了脑后。
“虽然但是,”他轻轻撞了撞江行舟的肩膀,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嘚瑟:“你男朋友我刚才是不是还挺帅的?”
江行舟当然做不到像他一样那么快地出戏,语气还带着迁怒:“就那样吧。”
“其实全是装出来的,当时心里都快紧张死了,还好我台词功底好,”原沅没心没肺地兀自笑道,“是不是说得跟电视剧里一样顺溜?”
见江行舟没说话,原沅又瘪了瘪嘴:“你怪我归怪我吧,但我当初确实是在一看完你那部片子之后,就决定要这么干的,从来就没变过。你拍得那么好,凭什么被人举报,还取消参赛资格啊?没天理了简直……”
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委屈得不行,好像被撤销资格的是他一样。
江行舟一时间又心软了,下意识地宽慰他:“就算这部没上,我们不是又拍了新的?一部微电影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我可做不到你这么豁达,”原沅倔强地摇了摇头,“就算暂且抛开私人原因不谈,那么好的片子,又凭什么经历这种无妄之灾?如果连创作者都得不到应该有的保护,那还谈什么艺术?扯什么自由?”
“这才哪跟哪,”江行舟被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逗笑了,“比这严重的无妄之灾太多了。”
见原沅再次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江行舟只好解释道:“举报风气的流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别说是我们,哪怕是真正的名导,也经常在临参展、临上映之前,因为被人举报被迫撤档。”
他们本该参加的不是一场微电影比赛,而是无数驰名国际的电影节;他们错过的也不是一个特等奖,而极有可能是几座金杯、数十亿票房。
那不是群情激奋就能解决的事情,更没有哪方资本强大到足以撑腰。
最终甚至可能连为人所知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掩埋在华丽的荧幕之后。
原沅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争辩:“可是……”
他忽然感觉到很难过。
就像之前江行舟的据理力争、还有他不服输的反抗,最终都没有得到半分回馈。
就像如果不是今天路璐的那一通电话,他必然会被施以严重的处分,甚至劝退都不是没有可能。
他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意志的胜利,实际上最重要的一环却始终并不掌握在他的手里。
并非所有人都有他这一点恰到好处的幸运。
“可是……”向来油嘴滑舌如他,这会儿却难得语塞,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来。
他脸上依然是一贯的那副不服输的神色,此刻带了些焦急,像是在努力地寻求某种解法。
江行舟看着他,倏地感觉到心口像是被轻轻扯了一下,然后有什么东西在呼之欲出。
原沅不止一次地带给他这样的感觉。外表看起来分明是狐狸般轻佻又机灵的少年,实际上内里却是不谙世事的,可又偏偏是这份天真,赋予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和敢为人所不能为的勇气。
让人根本没法嘲笑他的傻,更不忍心浇熄他的炽热。
“可是总会有你这样的人,为难堪的现状做出哪怕一丁点微小的改变,”江行舟开口接过他的话头,话里的内容像是在安慰,语气却又无比认真,“所以我们依然要创作,依然要谈论艺术和自由,并且相信像你一样的人会越来越多。”
原沅转过头看他,傻兮兮地问:“会吗?”
江行舟莞尔,笃定地冲他点了点头:“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