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脸伤,少爷我正好有用,别人问起来,你只说是将军府打的,记住了么?”随安虽然笨笨的,但好在听话,不管明不明白,只要少爷说了,那便如奉纶音。
二人这次求见,没遇什么阻碍便入了厅堂见了郑相,这一次堂屋里已经坐着了几位,颇有几个熟面孔。
郑相见到谢文喆来,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道:“谢贤侄来了,可巧刚还提起你来,快坐下吧。”又吩咐下人:“上茶!”
大家不明白,只一天不见,谢文喆怎的就与左相气氛融洽起来了,众人不知左相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问,只能尴尬的和谢文喆寒暄问好。
郑超仕啜了口茶,道:“贤侄今日来,正好可以尝尝老夫这里的舟山春茶,人都道此茶味浓,口感凛冽,不知你有何评价?”
谢文喆唇角微翘,心想这老郑头果然架不住一个贪字,他定然是想要收下那舟山春景图了,不然何苦在今日与自己打这样的机锋。
“文喆与茶之道全无半分研究,这舟山春茶甚是珍贵,给了我怕是要牛嚼牡丹了。”
郑超仕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谢文喆装作不好意思似的低下头,暗中示意随安把带来的扇面拿上来。
随安一露面,所有人便都在瞧他,那一张脸青青紫紫惨不忍睹,大家皆想不通为何谢文喆出门还要带着这样一个有碍观瞻的下仆。
郑相自然也看到了,他开玩笑似的问随安:“怎的伤成这样?莫不是你家主子罚你了?”
“大人明鉴!我家少爷最是体恤,从未动过奴才一根汗毛!”随安当即跪下,大声说道:“这伤是小人……都是奴才自己的过失!”
郑超仕笑道:“你这奴才倒是护主。”又问谢文喆:“这是怎么回事?”
谢文喆换上了一脸愤怒:“说起来也是在下行事不稳,前些时我曾拜访将军府,不想那太子右卫收了在下的礼物,转个身的功夫就将在下赶出了将军府。”
郑超仕自然听到过这个传闻,不由点头,谢文喆接着说道:“我这仆人最是忠心,昨日经过将军府,他想到我曾在此受辱,一时气不过,便朝将军府內扔了块石子。谁知那将军府甚是霸道,竟涌出七八个家丁,将我这仆人绑进府內痛打一顿!王城內如此嚣张,真是令文喆痛心不已!”
谢文喆说完,果然众人纷纷安慰,借机又众口一致的骂了一会张家,谢文喆义愤填膺的跟着附和,很快与这厅堂里的众人志同道合起来。
大家正骂的开心,郑超仕咳了一声,堂屋里又安静了下来,听郑相用手点指随安道:“你这手里拿的什么?”
谢文喆起身将随安手里的扇面接过,展开呈给郑相,口中道:“这是小子精心绘制的扇面,还请相爷品评。”
郑超仕状似认真的看了看,笑道:“果然少年才子,此扇面气势连贯意境高远,书与画相辅相成,不失为一幅佳作!”
“既然得相爷赏识,小子愿把此扇献与相爷!”
“好,贤侄如此心意,倒比些金银玉器之类的俗物更让老夫开怀些!”
这扇子是明面上谢文喆送给郑相的礼物,这二人心知肚明,将这场戏一唱一和搭的极好,倒真唬住些人,以为这谢文喆是个什么书画大家,便探着头想要看一眼这让郑相赞不绝口的扇面。
郑相合了扇子,笑道:“贤侄送老夫礼物,可是想要老夫为你在将军府讨个公道不成?”
“不敢劳烦相爷为此等小事忧心,文喆今日来的确有求与相爷。”
郑超仕坐直了身体,道:“说说看,若老夫能力之所及,定然帮忙。”
“相爷知道,小子如今任一闲职,还是当年蒙荫受封,到如今再无寸进,不怕相爷笑话,我父也疼爱弟弟多些,但凭长辈为我筹谋也是妄想罢了,文喆不甘此生碌碌无为,还想换个出身。听闻南川书院多博学鸿儒,谢文喆想舍了这官职,寒窗苦读,好在科举中如当年相爷般堂堂正正搏个功名!还请相爷赐文喆一封书信,让文喆能去南川!”
谢文喆说完,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愕的看着他。
当官是所有读书人的梦想,谢文喆能蒙荫做官,不知多少读书人羡慕嫉妒,许多科举成功的人,穷极一生可能还达不到谢文喆如今这个官阶呢!这人是疯了不成?
若说这屋子里有谁是谢文喆的知己,那必是郑超仕无疑。
郑超仕听出了谢文喆话里的意思,他是蒙荫做官,天然隶属世家老臣一派,所以郑超仕对于用他多有顾忌。今日,谢文喆就是在表示他愿舍了这世家的出身,去南川就是愿意用几年的时间来换取自己的信任。
郑超仕心道:这个谢文喆,这是铁了心了。自己也确是在用人之际,耽误他几年,又何尝不是在耽误自己?
“贤侄的大才,我已知晓,蒙荫也并非坏事,何苦辞官折腾自己。”郑超仕笑眯眯的说道,“你若是单单想拜个博学鸿儒为师……贤侄,你看老夫教不教得你?”
成了!
谢文喆干脆利落的跪地叩首道:“谢文喆拜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