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姚越的朋友,殿下杀我,就会失去姚越的庇佑不能再呆在姚家。”桓真热心地帮他考虑,“现在中都对胡人查得很严,殿下孤身一人很难出城,退一万步说就算姚越不告官,可我还跟安王有交往,我要是死了他会追查到底,殿下就成了通缉犯,那时候您被抓住就不是做个胡奴那么轻松了,若再不幸,有人像我一样把您认了出来,您的哥哥们肯赎您回西邺吗?”
这不是一般的奸细与刺客会说的话,姚珀再怎么打量桓真,都觉得这和尚从长相来看是个彻彻底底的汉人,他问:“你是什么人?”
“总之不是您的敌人。”桓真的态度殷切,说话声悦耳得如同唱经持诵,“您一定会需要我。”
再说元昭。
那日元昭在元家的庄园前淋了雨吃了瘪,满心憋屈地回去后,身上便有些不爽利,他小时候是个药罐子,但长大后一直不怎么生病,就没把这点难受放在心上,洗了个热水澡倒头睡下,觉得睡一觉就会好。
结果翌日起来,他却更不舒服了,咽喉隐隐作痛,身上没什么力气。元昭这才警惕,琢磨着吃完饭让人请个大夫来瞧瞧,但他刚洗漱完就有一名云麾卫急匆匆地过来道:“郡守,出事了!”
历阳城中,城中大小商铺,纷纷洒扫门庭、插板关店,无论米行、布店、酒楼、当铺,全都歇了生意,偌大一座郡府,没了这些店铺做生意,街上立时萧瑟了一半。
一个汉子揣着钱往一家粮店里走,立刻被门前的伙计拦住,那伙计赫然就是元昭他们初到历阳时,被云麾卫打了的那个人。伙计抱着一块门板道:“客官,我们歇业了,您要买粮卖粮都往别处去吧。”
那汉子抓着门框急了:“大白天关什么店?奇了怪了,你们还做不做生意?我家住在南城,别的地方买得着我还往你们北城跑?”
伙计摆手道:“东家让关门,我有什么办法。”
汉子没奈何,只好问:“那,那你们明天什么时候开张?”
伙计摇头说:“明儿不开,后天也不开,新郡守收了我们东家的地,没地从哪儿种粮来卖?囤的粮只够自家人吃,我们东家说了,这买卖以后做不做都不一定呢,您有牢骚去对新郡守发吧。”说完他把汉子推出门,将手中的门板“当”一声插上。
乌江县府衙的后衙里,厅内已满满当当坐了十多个人,都是乌江一地中各族派来的人。元昭一进厅里,这些人便齐齐起身,或客气或倨傲地施礼:“见过元郡守。”
元昭觉得嗓子痒痒,闷闷咳了一声,道:“各位今天到得这么齐,是有什么事?”
一个年轻人率先开口:“某今日来,是想请教郡守归还我们季家的土地,园子已经被云麾卫拆了,不敢叫郡守赔偿,被收走的地是不是该还给我们?”
厅中其它人立刻附和起来。
元昭努力忍耐不适跟火气:“你们哪家有明文契纸的私地被占,本官查点属实后一定归还,没有契纸的都是本官奉皇命依律收走的无主之地,已归朝廷所有。”
另一人道:“郡守说依律办事,那怎么昨天去元家只在门前站了站?郡守所谓的‘无主之地’,乌江县可是元家占得最多,元家的明文契纸在哪儿,郡守能不能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
“哈,说什么秉公执法,只怪咱们不姓元……”
“郡守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
“闭嘴。”元昭说,但他嗓子正疼这一声说得不大,没有人理会他,众人的冷嘲热讽密密钻进他的耳朵,让他头脑昏胀。
还是赵参将在旁看他脸色不太对,忙上前两步高声呵斥:“都嚷嚷什么?这里是官衙!岂容尔等喧哗!”
众人对云麾卫还是有几分顾忌,一时收了声,刚刚最先开口的年轻人轻嗤道:“反正历阳城已经闹起来了,大家都在等郡守给说法,郡守不还地,那我们也只好效仿,告辞!”说完扬长而去。
各家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只有一个青年坐着没动,刚刚一直一声不吭。
赵参将没好气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那青年站起身,对元昭道:“哦,在下受元公之命而来,能不能跟郡守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