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借你的吉言!”皇帝笑得胡子都抖了,夏云泽头更疼了,耸了耸鼻头,努力撑着不让鼻涕流下来。
借你的吉言,想要皇孙?让太子自己生比较快!
毕竟他才是被播了许多种的那个,呵呵哒!
殿内弥漫开温馨祥和的气氛,人人带笑,只有顺妃脸色铁青,指甲都陷进肉里。
在新媳妇面前碰钉子,丈夫儿子还公然给对方撑腰,这种闷亏哪个婆婆能吃得下去?
于是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一道笑里藏刀的声音横插进来——
“公主口才犀利,不愧是将门之后。”开口的是玳王萧屿,胖脸上虽然带着笑,字里行间却充满挑拨的味道:“犹记得当年燕老将军,阵前叫骂也是一把好手。”
此话一出,皇帝的脸就沉了下来,殿内众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大气都不敢出。
两国交战多年,燕家军是他们最头痛的对手,而燕老将军晚年受皇帝猜忌,内外交困,殒身沙场,才算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如今当着他外孙女的面提起那些令人不快的旧事,明摆着没安好心,这是要逼着公主表明态度了。
要么软下骨头向夫家献出忠心,要么梗着脖子挺直燕家后人的脊梁。
可以确定的是,无论怎么站队,都讨不了好去。
不是丢了郴国公主的体面,就是被夫家猜疑厌弃。
夏云泽冷笑,用私生活攻击无效,又想拿他的出身做文章?
“叔王此言差矣——”
“叔王老糊涂了吧?”
他还没张嘴,萧家两兄弟竟同时开口,还对视一眼,然后萧明暄凭着嗓门大抢过话语权,嗤笑道:“是谁家的后人,论父不论母,太子妃姓夏不姓燕,算什么将门之后?难不成叔王凭着自己是太后所出,在外也敢自称嫡宗正溯?”
这番话真是阴险狠辣,字字诛心,让萧屿一脸灰败,恨恨地闭上了嘴。
他不敢争辩,万一出言不慎把皇帝也拖下水,他不仅亲王做到头,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无论流言如何肆虐,皇帝在明面上都是成宗的儿子啊,与康亲王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不禁咬牙切齿,冷汗涔涔,心想萧明暄这个小畜生真是猪油蒙了心,为维护那小贱人竟然什么都敢说!
眼看祸水东引,皇帝看向两位王爷的眼神已经带出浓浓的不悦。
比起做了他儿媳妇的燕家外孙女,这两个弟弟才真是鱼刺卡进喉咙里,拔不出来咽不下去地难受,刺拉拉地不断提醒他那段不光彩的往事。
当初就不该在太后哭求之下一时心软留着这两个小杂种。
这些年不闻不问,倒把他们养得心大了,此次进京到处钻营不说,竟敢公然编派他的儿媳妇!
别说他对荣安公主满意得很,就算公主不好,也是他们自家人,轮得着你一个叔王指手划脚?
殿内一时尴尬得很,宸妃察颜观色,不疼不痒地斥责了一句:“暄儿,不可对长辈无礼。”
那态度就跟熊孩子闯了祸,家长轻飘飘一句下不为例一样气人。
夏云泽默默给宸妃点了个赞,向前迈出一步,环顾四周,看诸人神色各异,他挺直肩背,流露出矜贵雍容的公主之尊,直截了当终结了这个话题:“若没有我外祖父浴血奋战,舍身戍边,哪轮得到我在此与诸位高谈阔论?”
尊严都是打出来的,要不是燕家军骁勇善战,燕老将军余威仍在,岐国还找他们联什么姻?早攻破国都把皇子公主们牵猪扯羊一般俘虏过来了。
古有齐大非偶,今有门当户对,这是岐国皇帝屡派使者求来的婚事,他完全没必要夹起尾巴做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媳妇。
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咱铁血硬汉就是这么直!
夏云泽声音略略提高,清朗铿锵:“我外祖父为国效死,青山埋忠骨,马革裹尸还,满腔热血未凉,何惧他人毁谤!”
“好一个‘满腔热血未凉,何惧他人毁谤’!”皇帝拊掌称赞,想起老对手,惺惺相惜盖过了新仇旧怨,“燕老将军一代名臣良将,可惜……”
他叹了一声,又转向太子,感慨万千:“孤果然没有选错人,太子妃胆略与见识皆远胜常人,吾儿千万莫要薄待了她。”
萧明玥也被他那番话打动了,当下朝夏云泽长揖一礼,正色道:“能得公主为妻,确是三生有幸。”
夏云泽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还礼,连称不敢当。
几句话就让老公变迷弟,老实说他也挺诧异。
对太子的印象开始好转,说不定改天可以喝壶小酒拜个把子,把友谊之花开遍天涯。
还能保证以后不捉你的奸,是不是很划算?
萧明暄着迷地看着夏云泽坦率直爽的笑脸,又看到他哥眼中的赞赏,心中酸辣交集,又是骄傲又是窝火。
你三生有幸个屁,小郎君是我的!
闹嚷嚷地快到中午,皇帝终于挥手让他们退下,夏云泽已经饿得前腔贴后背了,晕晕乎乎地扶着太子往外走。
萧明玥这一上午已经缓过劲来,被折腾得次数多了恢复得也快,这回轮到他扶着太子妃了。
新婚夫妻如兄弟——大概这就是相互扶持的奥义?夏云泽吐了个槽,爬到软轿上只剩下一口气。
“皇嫂稍等。”萧明暄跟出来,递给他一个银壶。
夏云泽抖着手接过来,掀开盖子眼睛一亮。
那是一壶浓浓的酪浆,温热适口,加了许多糖,散发出甜蜜诱人奶香。
口水差点掉下来!
他顾不上道谢,先嘬住壶嘴一通猛灌,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感觉四处飘散的魂魄又聚拢回来。
熊孩子也知道体贴人了,怪让人感动的。
夏云泽喝在嘴里,甜到心里,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的奶渍,把空壶递还给他。
萧明暄喉结颤了颤,看他舔舐的动作,赶紧扔过去一张帕子,没好气地说:“用这个擦。”
神经病,饿都要饿死了还这么讲究!
夏云泽吃人嘴软,乖乖地擦干净嘴,顺便擤了一把鼻涕,帕子自然是不好意思还给他的,就顺手团起来塞到坐垫底下,然后哼哼唧唧地向他道了声谢。
带着鼻音,软腻乖顺,撩人而不自知。
萧明玥还未上轿,闻声过来一看,忧心道:“怎么突然病了?”
方才还谈笑自若,现在就半死不活,这公主不会与自己一般体弱吧?
夏云泽瞪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锅,你还有脸说?
他这一眼不仅没力道,倒像在撒娇,让萧明暄醋意大发,催促道:“皇兄快送皇嫂回去歇着吧,这一上午也够累的。”
萧明玥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问:“下个月你就满二十了,想要什么生辰礼?”
萧明暄一摆手,漫不经心地答道:“皇兄看着给吧,什么都好。”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夏云泽一眼,看得他后颈寒毛又开始起立敬礼。
你皇兄要送礼,你看我做啥子?
我真正想要的礼,自会去向小皇嫂讨的。
四目相接,他秒懂了对方的言之下意,手臂上泛起一片鸡皮。
基佬雷达在脑海中狂响,夏云泽往靠垫上一倒,表示他要果断去泡病号,无事勿扰,有事更不要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