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祝弃斜眼看他:“你到底想不想听?”
“我想听啊。”元岳一脸认真,“我正好好听着呢。”
祝弃叹口气:“那你好歹给个反应,问点什么‘然后呢’之类的,不然我讲着没劲。”
“哦。”元岳刚刚应了声,瞧见祝弃正受不了地撇嘴,猛然醒悟,忙问,“然后呢?”
祝弃无奈道:“这件事就要从头说起了。那个时候,我比现在混得还惨,每天吃不饱肚子,只好在街上乱晃。有一次,我看到路边有家小吃店,里面的客人吃了一半就走了。当时我饿得实在受不住,就扑上去吃他的剩饭。我还从来没吃过那么香的饭,险些给活活噎死。吃完之后,就看到那个姓李的坐在我对面,笑眯眯说他有赚钱的法子,问我要不要跟他走。”
“然后呢?”元岳恪守祝弃的教导。
“我以为是招卖力气的工人,结果去了才知道,他们是在招小偷和骗子。”祝弃耸耸肩,“他们看我长得英俊潇洒,就让我学偷东西和骗人。我不愿意,他们也不放我走,隔三差五打一顿,这也没什么,我不怕他们。”
元岳却是心里一痛。昨天见到祝弃满身伤痕时的心情再次浮现出来,却是更觉酸楚难耐。
“他们真坏。”他不禁愤愤道。
“不,打一顿还算好的呢。那个姓李的最毒,他……”祝弃忽然住口,迟疑地沉默片刻,叹道,“唉,我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这种事也没什么意思,算了算了。总之,在那之后,我就不敢不听他的话了。”
元岳早已发现祝弃很会忍痛,究竟是什么样的惨痛经历能令他怕成这样,虽然元岳想象不出,却已是不寒而栗。
“不过,学骗人也还罢了,做小偷却不容易。他们为了让人练手上的功夫,就把肥皂丢到刚烧开的开水里,让我们瞬间捞出来。我算学得快的,有个小女孩动作慢了点,手都给烫烂了。”
元岳猛然站起身。
祝弃惊讶:“你干什么去?”
“他们在哪里?”元岳俊容含怒。
祝弃“噗嗤”笑道:“呆死你算了,都几年前的事了,那些人早给抓啦。但姓李的不知走了什么好运,攀上了那个袁大师,几次都化险为夷,也就三四年工夫,竟然已经是家大业大。我之前想了许多办法,都没什么作用。好在这次从猴子下手,拔出萝卜带出泥,就算不能把他送进去,至少也能让他伤筋动骨,短时间内是没空找我麻烦了。”
“他多行不义,已经露出短命之相。至于那个‘袁大师’,倒是很古怪……”元岳思索,“三年前,我成为隐机者,曾经要求天下江湖术士不能作恶,也不能以法术帮助恶人。不知道他当时在不在,听到了没有。”
“你还有这本事呢。”祝弃笑问,“人家真听你的?”
元岳听不出祝弃话中的讽刺,只是略带羞涩地点点头:“应该听的。若是没有遵守,我就去找他。”
“找他干什么?打一架?还是给他讲你这些‘好人坏人’的大道理?”祝弃暗笑。
“三年前,我提出这个要求时,曾经有人提出异议,认为我断了大家的财路。”元岳说,“我说‘学了法术,自然是要赚钱养家,我也并不阻止,只是不许用法术作恶’,说得明明白白,但偏有人不听,还鼓动别人一起向我出手。当时每门每派都有三四个人在,乌泱泱站了一大片,被鼓动的也有好几十个,里面有变戏法的、驭鬼的、熬鹰的、养蛇的……都把他们的厉害本事用了出来。一时间天上飞的、地下爬的、鬼哭狼嚎的,可热闹呢。”
“然后呢?”祝弃不禁屏住呼吸。
“然后,然后我就把他们一起打败啦。”元岳其实很想描述自己是如何施展本领,借力打力,最终使得众人心悦诚服,可说出来,就是这么干巴巴的一句话,想了想,他又更加干巴巴地补充,“他们服了我,都说以后听我的话。”
祝弃听得连连咂舌。他直觉对方在吹牛,但跟元岳相识一场,却也发现这呆小子不太会说谎骗人,心中半信半疑,只说:“先不忙,‘袁大师’平时可忙得不行,天天这个请那个邀的,你去也未必找得到。他不是下个月过生日么,你到时候去修理他一顿,不是正好。”
元岳感觉有理,连连点头。祝弃看十分钟已过,就拍拍手站起身:“好了,我把满满叫起来,咱们现在就走。祝家可是远得很,要换好几趟车呢。”
元岳却很失落:“现在就走?”
“你居然还坐得住?”祝弃想逗他说“那里可是有你未来的老婆”,但话到嘴边却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只催他快走。
“那我到了祝家,再跟你联系。”元岳跟着他起身,“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离开你、离开你们,就浑身不舒服,像是生了病似的。”
祝弃一怔,大笑道:“哈哈,你被我虐出毛病来了吧。”他此时已经将满满从浴巾堆里捞了出来,拍着他的小屁股道:“这小子上学的事有着落了,我带他去吃一顿好的。你的运气不错,正好能沾一沾他的光。等吃完饭,你再去祝家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