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哲当然知道江玄青,或者说宴会厅里的人就没几个不知道他们江家二少爷跑去当法医这件事。他沉吟片刻,答应了孟雪诚:那麻烦你们了,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彭叔就好。
他们走后,江玄青问彭勇要了几个胶袋和手套。他们把胶袋裹在鞋上,在脚腕处打个结固定好。
孟雪诚叮嘱彭叔:别让任何人进来,如果龙华市警方到了,也请通知一下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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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窗帘被拉了起来,放在桌上的杯子没有被用过的痕迹。孟雪诚直接朝卧室走去,宽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浑身赤裸,双眼紧闭,无明显外伤。江玄青看清了尸体的模样,转过头拦住身后的傅文叶:你别进来了,在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傅文叶如蒙大赦,紧绷着背脊也放松了下来。
还好,不用去看尸体!
江玄青带上手套,按压了一下尸体的表面:尸斑颜色可以减退,全身肌肉形成尸僵。他撑开死者的左眼皮:角膜中等混浊,推算死亡时间在十二到二十四小时之间。
孟雪诚看了苏仰一眼,说:昨晚没听见奇怪的声音。
苏仰点头:我也没听见。
江玄青手一顿:你们昨晚住在这家酒店?
孟雪诚牵强笑着:何止,我们就住在隔壁房间。
江玄青粗略检查了一下尸体的表面,无任何伤痕,而且尸体下方的床铺被褥都还算整洁,只有轻微被抓揉过的皱褶,他说:从现场看,猝死的可能性很高,但也不排除中毒。
没给他们思考时间,外面突然响起了争吵声,其中傅文叶的嗓门最为突出:连防护服都不穿就想进现场?你们是怎么从警校毕业的?
孟雪诚呼了一口气:他们来了。
傅文叶拦不住进来的人,带头的男人看见孟雪诚等人在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只是这个笑脸没有任何开心或者友善的意思,纯粹双唇往外伸展,是一个毫无感情的表情动作。
孟雪诚不屑地笑了笑,在命案现场还能笑得这么灿烂,看来带头这位队长级别的人,根本没有尊重死者的意思。
男人伸出右手:我叫郭延,久仰孟队长大名。今天一看果真是一表人才,辛苦你们了。
孟雪诚敷衍地应了一句,并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
郭延收回了手,揉着掌心呵呵道:不知道孟队长有没有什么发现?
孟雪诚点头:当然有。
郭延恭敬说道:愿闻其详。
孟雪诚指着郭延的手,眼底流动着不明的情绪:我发现了你连手套都没带,万一影响到了现场的勘察,是不是不太好?
郭延的笑容一僵,然后拍了拍自己牛山濯濯的脑门:瞧我这记性,年纪大了就是这样,真不是故意的,还望孟队长多包涵。
郭延身后的一位女警给他递上手套,他往手套里吹了口气,侧了侧身,刚好正对着苏仰。他脸上的笑容又恢复正常,声音响亮:这不是苏先生吗?您真是我们警界的骄傲啊,差点儿就抓到了笑面。
苏仰看着郭延的眼睛,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平静得像是深夜的湖面。沉寂了良久,他才缓缓说了句:谢谢。
孟雪诚心头一怔,他知道苏仰生气了,而且非常生气,不然以苏仰的脾性,根本不会搭理一些无意义的废话。
郭延带上了手套,走到尸体旁边:临栖市的SST真是人才辈出,还有江家的少爷,实在是地灵人杰。他看向孟雪诚:不过据我所知,昨晚你们也住在这家酒店,所以还请你们跟我的几位同事循例走个程序,做个口供。我完全没有怀疑孟队长的意思,都是流程!你们也明白的。说完,他向后摆了摆手,两名下属一左一右走到孟雪诚身边,其中一个开口说:孟队,这边请。
孟雪诚的眼角跳了一下,像这样光明正大把他们请出去的做法,怕是只有龙华市的警方敢做。孟雪诚端详着他笑意盈盈的脸——郭延的法令纹宛如两道锋利的划痕,肥厚的嘴唇裂开,露出黄色的牙齿。
光是看着都觉得恶心。
孟雪诚吸了口气,声音寒凉:那辛苦郭队长了。
郭延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小花,晚点记得带孟队长去附近最好的酒店,吃顿好的,所有开销算我头上。
孟雪诚笑了笑:郭队长招呼周到了,不过现在出了人命,您怎么能让自己的下属带我们去吃喝玩乐?还不如集中人手,早日破案。
他们被带到附近的分局,录了个口供。一路上,身边都跟着四五个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嫌犯。直到苏仰跟孟雪诚录完口供,准备离开分局时,被一个女孩拦了下来。
孟雪诚真心提问:我们现在想回临栖市,不可以吗?还是说你要跟着我回临栖市?
那个叫小花的女孩回答他:不好意思孟队,因为海景酒店还没正式投入营业,五十楼走廊的监控也没开启。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跟酒店方核实您的话,在这之前,您不能离开龙华市,这是规定。
没监控?
孟雪诚一眨眼,将眼里的不安遮盖过去,然后满不在意地说:好,那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