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升与朱标坐不多久,便有内侍匆匆而来,在朱标耳边一阵小声转述。
“哼。”
“真是好一群贤良臣子,平日里在朝中推诿扯皮,一旦牵扯到自身那点家底和破事了,个个磨牙吮血,凶相毕露。”
“知道的是在清丈田亩。”
“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廷要撅了他们祖坟呢。”
向来守礼自持,对臣子大多宽宥的朱标在听到奉天殿外的风言风语后,脸上都难得的浮现了愠怒之色。
就这还是使了个圈套,驱使老李当了马前卒。
让人老李和他那帮门生故吏承受了大部分直接伤害的情况下。
看常升一副悠闲品茶,怡然自得的模样。
小朱又很快调整过来。
征询道:“这些官员品阶大多不高,孤有意想要裁换他们,升弟以为如何?”
常升咂了咂嘴,放下茶盏,摇头道。
“不如何。”
小朱眨了眨眼,疑惑道:“杀鸡儆猴,有何不可?”
常升长吁一口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殿下别看他们这会怎么说,先看看他们怎么做,这会就急着出手,只会让百官都明白一件事,清丈田亩,是姐夫和韩国公在唱双簧。”
“韩国公本就老大不情愿。”
“要不然怎么会任人编排,这是心里憋气呢。”
朱标默默忽略了后面两句。
疑惑到:“升弟的意思是,如今跳的最欢的这批人,也能为孤所用?”
“民间有句俚语,咬人的狗不叫。”
“今日能因一日之利对韩国公冷嘲热讽的人,谁能保证他们明日不会因为更大的利益,扭头向韩国公摇尾乞怜。”
“这就是如今许多人的为官之道。”
“忠臣奸佞,谁又能断的分明。”
“今日在朝堂上被百官所构的刘平仲,焉知不是如今这些人的真实写照呢。”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个利字四处奔走,上蹿下跳,为他人作马前卒,以图晋升,只等到他们爬上高位,才会收敛一身爪牙,变得和光同尘,谦谦君子起来。”
“这时的他们,反倒容不得身上沾上一点污浊了。”
“毕竟好不容易才从淤泥里爬出来。”
“谁会不爱惜羽毛,让自己再跌回去呢。”
被常升揭示了一道血淋淋的真相,朱标沉吟许久,忍不住发出一声灵魂拷问。
“这朝野上下,难道就没有一个忠臣吗?”
常升咧了咧嘴,摇头轻笑:“忠臣和忠诚是两个概念。”
“对于前者,姐夫只需一直拿捏着他们最大的渴求,给予他们一些蝇头小利,做些利益捆绑,他们就能一直围绕在你身边。”
“而后者,是面对利益的诱惑,千夫所指,乃至于身死的威胁,即便没有好处,也愿坚守信仰,矢志不渝的意志。”
“这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朱标没有再问。
甚至都未曾奢望过。
沉默了许久,他才感慨的说道:“这就是你想让孤清的百官的真实面目吗?”
常升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复杂。
眼里闪烁着追忆。
也许还夹杂着一些怅然。
重新端起茶盏,望着奉天殿的方向,轻抿一口,似是唏嘘,似是感叹道。
“冰山一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