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刘师父到处找你,你跟我们过去就知道了!”其中一人道。
另外一侧的人平时跟他关系较好,低声道:“你是不是犯什么错了,刘师父为了找你,都快把竹木务给翻了个底朝天。”
齐孟辉一听,这下酒彻底醒了,脸色都跟着白了几分。
完了,肯定是东窗事发了。
被带到刘师父面前的时候,齐孟辉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刘师父摆手让其他人下去,紧紧关上房门才问:“齐孟辉,这个零件儿是谁做的?”
齐孟辉一听果然是这件事儿,直接瘫软在地,浑身发抖,半晌才拖着哭腔道:“刘师父,都是我的错,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把您的香炉弄坏了的,您要打要罚,我齐孟辉都认了。”
刘师父听了这话,急得直跺脚。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换上去的这个玩意儿,是谁做的!”
“我、我做的……”齐孟辉想自己承担下来,没有供出叶老三来。
“你做的?你也真敢说,你有这手艺么!”刘师父都被他给气笑了,“赶紧说,谁做的,我有要紧事。”
刘师父说完,看到齐孟辉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又一拍脑门道:“你看我,光顾着着急去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会追究你任何责任,我只是想知道这是谁做的。”
齐孟辉闻言抬头看向刘师父,似乎在验证他刚才这话的真伪,是不是为了让自己说实话而撒的谎。
“我找个人有正事儿,你赶紧的!”刘师父催促道,“我是那种说谎的人么?”
齐孟辉一想也对,刘师父在竹木务之所以这么受尊重,除了他手艺好,更是因为他人品好。
而且如果刘师父真想查的话,秦家今日送人过来的事儿,根本也瞒不住。
想到这里,齐孟辉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经过全都说了,最后还强调道:“刘师父,东西真是我弄坏的,叶三哥根本不懂这些,他只是为了帮我才做了这个零件,希望能帮我蒙混过关的。”
刘师父却根本不关心这些,只追问道:“那他人呢?在秦府么?”
“啊?我也不知道……”齐孟辉被问蒙了。
“你说说你,你还知道什么啊你?”刘师父生气道,“真是该知道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齐孟辉突然灵光一闪道:“对了,我们分开之前,他跟我打听专攻小方脉的林氏医馆来着,好像是要去探望病人!”
“快,赶紧去找他!”刘师父立刻道,“把人找到赶紧带回来,我找他有事儿!”
齐孟辉不明所以,但此时也没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只能起身准备出去找叶老三。
但是才刚转身就被刘师父给叫住了。
“你不用自己去,叫人去便是,你过来把事儿再详细跟我说说。”
“啊?还说?所有的事儿我刚才都说了,真的没有半点儿隐瞒了。”齐孟辉哭丧着脸道。
“谁问你那些没用的东西了。”刘师父道,“你跟我详细说说他是怎么做的这个零件儿。”
一听刘师父问起这个,齐孟辉倒还真有不少话要说。
“那个叶三哥,奇怪得很。
“他看起来什么都不懂,连香炉都不认识,手法也看不出师承自哪一派。
“但是手艺是真不错,下刀稳准狠,还很细致……”
刘师父这次听得认真了许多,听齐孟辉讲完又问:“他一共做了多久?”
“也没多久吧,上午开始做了一个,结果午饭的时候,师兄去敲门叫我吃饭,他被吓了一跳,手一抖给捅穿了。
“待师兄走后他就又重新开始做,这次手里就更有数了,简直可以说是大刀阔斧地干啊!
“做好之后我准备把香炉放回去,正好就在库房门口遇见您了。”
将作监一日三餐是有固定时辰的。
即便有时候忙着做东西顾不上去吃饭,也会有人将装着饭菜的食盒送到门口的。
所以刘师父只需在心里稍稍估算一下,就得出了叶老三做这东西花费的时间,竟然都不到,两个时辰。
更不要说他这才是做的第二遍。
“你确定这都是今天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儿?”刘师父有些难以置信地追问。
“当然确定,叶三哥今天一早才头一次过来。”齐孟辉十分肯定地说。
刘师父搓搓手,隐隐有些兴奋。
他最近想做一个层层镂空的物件儿,但是自己又有些力有不逮,总是没办法完美地实现构想。
今天从齐孟辉手里拿过香炉送回库房之后,他便站在香炉前面发呆,目光无意识地在香炉上下打转儿。
谁成想这一下竟让他发现了问题。
虽说叶三哥的手艺已经十分精妙了,但刘师父毕竟是这个香炉的制作者,他对这个香炉了如指掌不说,对自己下刀的手法也是最为熟悉的。
刚发现问题的时候,刘师父也有过一瞬间的愤怒,想着肯定是齐孟辉搞的鬼。
但是当看清楚做工之后,他顿时不这么认为了,甚至连气都消了,只想着该怎么找到这个人,看他能不能帮自己做出想象中的效果。
小半个时辰之后,将作监的人终于将叶老三带了回来。
叶老三也是一脸惊慌。
一来是以为东窗事发要受到责罚,这可是将作监,给皇上做东西的地方,弄坏了不知道会不会被砍头。
二来也是怕自己给秦府丢脸惹事儿,秦小少爷好心送他过来学本事,他却第一天就弄出这么一件事儿来。
他被一路带到刘师父的屋里,一进门就看到站在一旁的齐孟辉。
齐孟辉此时已经搞清楚了刘师父的用意,早就不害怕了。
看到叶老三进来,便冲他挤眉弄眼的,想让他放宽心。
虽说早就有齐孟辉的铺垫在先,刘师父看到叶老三的时候还是一愣。
不得不说,各家送来将作监观摩的人,无论是态度谦虚还是鼻孔朝天,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穿得基本都很讲究。
就算平时穿的不怎么样,来将作监的时候也会刻意捯饬一下自己。
叶老三却与他们截然不同,衣服鞋子别说奢华讲究了,都已经洗得有些发白,就差打几个补丁就彻底像是在田间地头劳作的老农了。
就在刘师父有些犹疑的时候,只听叶老三开口道:“刘师父,小齐兄弟第一时间就准备去向您请罪的,擅自修补香炉是我的主意,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都是我的错,有什么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