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大张口,真是敢要。
回去的时候,林丹汗的面色就很不好,进了大帐,大福晋一问,他就说了。
大福晋就道:“我跟大明做生意是做惯了的!天上要价,可以就地还钱嘛!他要五万匹,估计两三万匹也行。”
可剩下两三万匹,需得几年才能繁衍出更多的成年马匹来,你算过这个账吗?
林丹汗咬牙切齿,“他是故意出难题!面上应了,可实际上,还是叫咱们知难而退。”
大福晋就低声道:“要不然,换个人去探探口风。”
林丹汗眯眼,“叫锡尔呼呐克来。”
然后锡尔呼呐克就来了,林丹汗沉着脸,指了指下面的位子,“坐。”
锡尔呼呐克坐了,沉默的等着汗王说话。
林丹汗将尽早的事说了,“五万匹……能不能跟大明与后金签订的协议一样,分批的给……”
锡尔呼呐克摇头,“这是不现实的!此协议跟后金与大明签署的不同,不过是徒惹争议而已。大汗,维持现状不变,便是对蒙古最好的。这几年来,依靠跟大明的商贸,部族明显是富起来了。生下来的孩子夭折的少了,病死的少了……冬天除了皮毛御寒,还有布料棉花。夏天,不用受蚊虫的叮咬……咱们的盐巴,咱们的药材,咱们的布匹……都在依赖大明!臣觉得,大明皇帝的话是对的!四处征战,不过是为了叫族人过的更好,部族更昌盛。我们明明已经掌握了昌盛的办法,为什么偏偏要去破坏……”
“锡尔呼呐克!”话没说完,林丹汗蹭的一下站起来,“你不像是我的臣子,倒像是大明皇帝的臣子……”
臣不敢!但臣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汗王还得三思啊,“况且,努尔哈赤此番动作,着实怪异,不得不妨此人的算计。对内喀尔喀,臣早就说过,得优容!努尔哈赤大方,屡次恩赏,但凡内喀尔喀张嘴要的,他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且慷慨的予以馈赠。可大汗呢?”
“内喀尔喀本就是蒙古部署,尽忠是本分。况且,本汗给予的恩赏少了吗?是这些奴才太过于贪婪!”
是!内喀尔喀贪婪,但你不大方,喂不饱这只狼呀!你可以先喂饱它,等他心里彻底向着你了,你再打死它不就完了吗?为什么要给他左右摇摆的机会?
君臣二人,一大早闹了不愉快。
再是不痛快,今儿还是得会面。
努尔哈赤打发人邀请了,请四爷和林丹汗去狩猎。
林雨桐自然要跟随了,把孩子裹在怀里,交给谁她也不放心,就这么带着吧。要出门的时候,她一遍一遍的叮嘱四爷:不要逞能!不许逞能。
知道!知道!我逞什么能呀。
对大明的臣子而言,这般的狩猎场景是没见过的!尤其是文臣御马跟随,那马儿受惊嘶鸣,惹的后金和蒙古那些将领哈哈大笑。
真的!他们真不如娘子军把的稳。
努尔哈赤一边顺着他的胡子,一边笑看四爷:“……我有一把好弓,大明皇帝陛下可要见识见识?”
四爷:“……”宫里有老祖宗用过的弓,那玩意……也就老大能用!老十三和十四应该也能用,但是老爷子不舍得给用。
四爷有幸摸过,呵呵!那东西之于四爷而言,真就是挂着当装饰的。
如今,叫自己拉弓?这么多人面前,这是故意要丢我的丑呀!
四爷面不改色,“哦?还有这样的好物呢,求之不得。”
努尔哈赤一摆手,多尔衮亲自去捧了出来。
四爷伸手拿了,乖乖,比宫里一直存着的还大。他一脸的苦笑,然后摇头,“我是用不惯这个的……”然后顺势递给桐桐,“你看你可喜欢。”
桐桐拉弓,射箭,对着天上的鸟一箭射出,那大鸟瞬间便坠了下来,这便是射中了。
大明的将士‘威武’‘威武’的叫嚷起来,蒙古和后金的将士也跟着叫!不为其他,你是勇士,你有本事,就是得为你欢呼。
启明看的兴奋的,手搭在弓箭上,不停的比划,好似这么能射,那么能射一样,其实他拿着都费劲。
林雨桐归还了弓,夸了一句:“确实是难得的好弓。”
努尔哈赤哈哈就笑,“大明皇帝陛下不再试试?”
四爷摆手,“我用不惯那个!”说着,就朝刘侨看了一眼,然后跟老祖宗说了一句:“我得用趁手的。”
被刘侨拿来的是个黑漆漆的铁器,四爷抓起来,对着在草丛里窜着的兔子,直接开了一枪。巨大的声响,砰的一声,那正窜着的兔子浑身迸发出血雾,被捡起来的时候都面目全非了。
现场顿时一惊!雅雀而无声。
四爷将东西交给刘侨,然后一脸可惜的看着兔子,“吃不得了。这么狩猎,真是糟践。”
努尔哈赤眯眼,看向四爷,脸上带着笑,但心里知道:这孙子又在吓唬老子。
他手里那见鬼的东西量产不了,要不然,会跟老子在这里废话。但是,要是把大明逼急了,这娃娃皇帝真就造上几千□□这也是一支劲旅,比大明现有的神机营还难对付。
怎么办?
他瞬间哈哈大笑,抬手搭在四爷的肩膀上,一拍一拍的,“果然大明富庶,能人异士比比皆是,这般好物,真算是长了见识了。”
见笑!见笑。
被拍的肩膀估计都红的四爷死扛着,跟老祖宗谈笑风生。
狩猎场上,四爷再没出手。
晌午,找一宿营地,该用膳了。
三方分三个方向坐着,这边才坐下,头顶飞过一雄鹰,鸣叫着,那声音极为嘹亮高亢,引的人不由的朝上看去,结果,不知道哪里飞来一箭,正中这飞鹰。飞鹰快速从天上坠落,好死不死的,正好砸在林丹汗的头上。
大福晋惊叫一声,“这是巴特林……”
巴特林是林丹汗养的神鹰,这是被谁一箭给射下来了?
林丹汗铁青着脸,还没看那箭头呢,不远处马蹄声中混杂着嘻嘻的笑声,一群人追猎物追的远了,现在才回来。
打头的是个壮汉,此人是阿敏。
阿敏瞧见那死了的鹰了,哈哈笑着指着那玩意,“我说呢,掉哪里去了?原来在这儿。”
他说着,就要过去拿!
林丹汗蹭的一下拔出佩刀,对着阿敏的手就削了过去!
锡尔呼呐克就在边上,蹭的一下,用手里分肉的刀一挡,挡住了林丹汗的佩刀,他的声音不高,语气却郑重,“一只鹰而已,汗王送给阿敏贝勒便是了。不知者不罪,小事而已。”真要为这一只鹰,废了后金贝勒的手吗?这是要结仇的!
太冲动了,此为大不智!
林丹汗看着锡尔呼呐克半晌,到底是抽走了刀,对着阿敏笑了笑,“开个玩笑!”
阿敏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有多话,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林雨桐把场里的情况看的清楚,刚开始,他以为是阿敏故意找茬的,故意射杀了林丹汗的鹰。可刚才阿敏真的不曾有丝毫的准备,他是差点被削掉了右手,可见,他是射杀了鹰,但绝对事先不知道那鹰是林丹汗的。
那么,是谁在挑拨吗?
她一边照顾孩子吃饭,一边跟四爷眼神交流:是谁敢的。
四爷也摇头,暗示桐桐:回头可以跟其他几位蒙古福晋交流一二,是不是蒙古内部出现了大问题。
是啊!皇太极也觉得,怕是蒙古内部出问题了!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宴席一结束回到营地,他先交了阿敏,“怎么这么莽撞?掉到林丹汗面前了,便是去取,也得先禀报才是……”
阿敏面色凝重,看向皇太极,“那么好的鹰,我宁肯花时间去逮住它,熬它,也不会舍得杀它……”
那你为什么要杀它?
阿敏看了他一眼,然后摆摆手,“我还没想明白,想明白了再告诉你。”
留下皇太极是一脸的雾水。
而阿敏回去,在自己的帐篷里,却不能安枕。他时不时的冲着大汗的帐篷方向愣神,一肚子的话,不敢问,也不敢多想。
夜深了,除了风声和远处的狼叫声,再没别的声响了。
阿敏得去查岗了,可才要出去,帐篷就被人闯了进来。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汗的亲随侍卫,还有一个披着披风裹的严严实实的人。
这人是谁?
那人把披风的帽子掀开,是个女人。且是个见过的女人!这不是林丹汗的五福晋吗?
阿敏低声看向这俩侍卫:“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把林丹汗的女人掳来?!”
谁知道这女人说话了,“怎么了?贝勒爷怕了?”
阿敏打量了这个女人一番,这个女人这般的态度,这说明什么?说明不是谁掳来的,她是心甘情愿跑出来的。
或者说,林丹汗的五福晋,暗地里投奔了后金。
这确实出乎阿敏的意料,直接问两侍卫:“大汗到底叫我干什么?”
之前好似无意间跟自己提了一句,要一只死鹰的血做药引。之前狩猎就射死了几只,送上去之后,大汗好似说鹰不神勇,不顶用。要不然,那么好的鹰,何苦射杀了它。
当时差点被林丹汗砍了手,他还以为是大汗不能容他了,要借刀杀人。可眼下这情况,分明不是!这是大汗要自己悄悄的配合他做一件大事,这件大事甚至连亲儿子都瞒着的。
俩侍卫没说话,只看向这个女人。
这女人笑了笑,叫了阿敏到跟前,低声细语了一翻:“……明白了吗?”
不明白!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也不明白这意图。但我可以不问,去执行它!
一大早的,桐桐才起来。陈恩就进来,“娘娘,来客了。”
啊?这么早,什么客人呀?
陈恩急忙道:“……是蒙古大汗五福晋!她说是来寻求庇护的,人正在外面。”
什么跟什么呀?都不挨着!她是蒙古大汗的五福晋,来找自己寻求的哪门子庇护?林雨桐嗤笑一声,“她怎么来的?”林丹汗营地要是那么容易进出,他早死八百回了。
“是后金的阿敏贝勒巡营的时候,在后金的营地外碰上的。鉴于林丹汗对后金多有误会,言说不敢收留其福晋,怕说不清楚。因此,特意给送来了!又因着半夜三更,怕惊扰了营帐,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因此,自半夜来了,就一直等在营地外,不敢擅自往前一步。”
林雨桐被逗笑了,“一个五福晋,瞧瞧的出来,常年在草原上生活,竟然走错了方向,跑去了后金。恰巧,就被发现,且被送来了。”她一边给脸上摸着香脂,一边吩咐陈开,“叫人请蒙古大福晋,请大金大妃……一起听听。”
单独嘛,就不必见了。
不肖半个时辰,两人都来了。在大帐里坐了,才把这位五福晋给请来。
林雨桐跟蒙古福晋有交往,这位五福晋,林雨桐记得,好似是史书上说,这位被漠北蒙古部落给掳走了,然后不知所踪。现在,她好好的在呢,却一脸憔悴的站在堂下。
大福晋皱着眉头,“你在你的营帐你,怎么来了这里?有什么话不能跟大汗说,在这里做什么?”说着,就蹭的一下起身,“跟我回去。”
林雨桐抱着茶杯,眼皮都没抬。
阿巴亥轻笑一声,“必是有难处,要不然一个女人家,又何苦半夜出来,真不怕被狼叼了去?!”
五福晋说的又急又快,“我不要做林丹汗的福晋了!我本也是他抢了去的!我离了营帐,不为别的,就为了投靠大金。我仰慕汗王久矣,我要侍奉大金的汗王!”
林雨桐愕然的抬头,看向五福晋,啥意思?没懂!半夜跑出来,是因为不想给林丹汗当老婆了,要伺候努尔哈赤去?
是这个意思吗?
她看向阿巴亥,阿巴亥的嘴张的能塞个鹅蛋。
她又看向囊囊大福晋,这位大福晋又羞又恼,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这神态倒是叫林雨桐有点沉吟,心说,五福晋不会这么抽冷子,必有缘故才是!她这么走出林丹汗的大营,又叫嚷着要伺候努尔哈赤……这对林丹汗来说,就是夺妻之恨呀!
是林丹汗故意安排的?只是为了给杀努尔哈赤制造一个借口!
比如:他夺我妻,我杀他我正义。
心里这么想着,但真不确定。于是就给陈恩使了眼色,叫她禀报四爷去。
四爷听了个原委,当时就皱紧了眉头。然后猛的站起身来:不对!不对!都错了!
他急忙起身,叫了朱运仓:“去后金的汗帐,求见他们大汗,就说,我要要事,今儿务必一见。”
“见?!”努尔哈赤哈哈大笑,“好!见!见!见!今儿肯定得有一见!”
可谁知今儿一见,会是这般的惊心动魄……
作者有话要说:朋友母亲昨夜突然离世,今儿要出门。凌晨起来码完了三更,先给更了。要是回来的早,给加更。要是回来的晚,那就明天见。白天我抽空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