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好端端的粮食变成了麸糠和草料,灾民们就不会心生怨愤?
“王大人你又怎么知道,民变之时,那些愤怒的灾民不会将你和王党的那些官员们扒皮抽筋、吊死在树上?
“王大人你的理论,在一个小范围内倒是还能说得通,尤其是在你的党羽中,大概会被奉为圭臬;可一旦放眼天下,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历朝历代都有清官,都有贪官,可有的朝代是煌煌盛世、国富民安,有的朝代却是国弱民穷、匪患四起,这其中的差别到底在哪?
“依我看来,恐怕就在于王大人与我杨彦这两种人的多寡吧!
“王大人,你大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不必醒来,但当那些愤怒的灾民冲入你的府邸将你吊死的时候,可别忘了我今天说的这番话!”
王充还想说什么,但楚歌却继续开口,打断了他。
“王大人,你说自己除了用这些贪官,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这也让我大感意外。
“我还记得在黎安县做县令的时候,周边的其他几个县也与黎安县一样遭了旱灾,那几位县令,想来也跟王大人一样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得已用救灾的粮食,去填饱了那些胥吏的肚子。
“后来,唯有黎安县在我的治下安然无恙,其他的几个县全都激起了民变,那几位县令革职的革职,问斩的问斩。
“我那时只是一介小小的知县,尚且知道如何管束手下,王大人能做到如此高位,反而不知了?反而离了那些贪官,无法做事了?
“若是王大人自觉力有未逮,不如趁早告老还乡,由我来接替王大人的位子,你看如何?”
楚歌说完,直接抬起头,傲然地看向王充的双眼。
你说自己又这么多的苦衷,那你敢不敢让我上?
我上我真行!
此言一出,王充彻底没话说了。
因为这番话,根本无从反驳!
王充说来说去无非是强调一点,贪官多、清官少,他必须指着贪官办事,所以分润这么多的利益,是无奈之举。
如果是一个毫无任何能力的读书人听到这种说法,很可能无从反驳,毕竟他也没有能力绕开这些贪官去赈灾。
但杨彦不一样!
杨彦之前就曾经做过黎安县的知县,手下的的胥吏们也不乏贪婪奸猾之辈,但杨彦却将他们治得服服帖帖,在其他几个县全都因为赈灾粮食不够而激起民变的时候,唯有黎安县安然无恙。
杨彦也正是因为在黎安县的功绩,才有机会入朝为官。
楚歌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对王充穷追猛打!
你不是说只能用这些贪官吗?那你不行就换我上!我不用这些贪官,也能把赈灾粮食发到灾民手中!
楚歌之所以能有底气说出这种话,正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杨彦并不是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百无一用的读书人,而是一个有能力也有担当的好官。
驳斥王充的方法,其实都在杨彦的履历上,只要深挖就会有。
王充脸色阴晴不定,最终还是只能默默地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因为他的那点小心思,被彻底地拆穿了!
其实,王充说得这番话很有迷惑性,如果换个别人,确实很容易被他说服,甚至成为他的党羽。
如果是一个“有用的贪官”和一个“无能的清官”对比,肯定是前者完胜。
但很可惜,杨彦并不是一个无能的清官,反而是一个信念坚定而且更加有用的清官!
这点小伎俩,就像是晨露遇上了朝阳,立刻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