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却没有一个文臣开口帮丁谓说话。
只要不蠢,他们都能看出寇季等人是有备而来。
他们敢在朝堂上联合起来请斩丁谓,就说明他们捏住了丁谓的痛脚,必定会致丁谓于死地。
所以没人开口帮丁谓说话。
纵然是跟丁谓交情不错的曹利用,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他一个武勋,在武勋们集体请斩丁谓的时候,帮丁谓说话,那就等于是自绝于武勋集体。
武勋们要整死他,很容易,远比请斩丁谓容易。
丁谓见到武勋们集体请斩他,不用细想,也知道李昭亮还活着,而且已经到了汴京城。
除了李昭亮,没人能让武勋们集体请斩他。
“太后……”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向刘娥求救。
刘娥也猜到了李昭亮还活着,而且已经出现在了汴京城。
她当即开口道:“胡闹!尔等一帮子皇亲国戚,一起请斩朝中重臣,实在是胡闹。
哀家不允,退朝。”
寇准淡淡的道:“事出必有因,太后还是不要随意插手,静等结果吧。”
“寇准?!”
“太后请自重。”
“太后……”
丁谓紧张的看着刘娥呼喊。
刘娥心里清楚,丁谓一旦倒了,肯定会供出她。
她必须保丁谓。
可眼下这个局面,她根本无力插手。
“哀家……哀家……”
刘娥呼喊了两声,直挺挺的晕倒在了座椅上。
这是刘娥能想出的唯一的办法。
先装晕逼迫寇准退朝,然后再想方设法找到李昭亮,除掉李昭亮,如此才能保住丁谓。
“太后!太后!”
郭淮大呼小叫着扑向了刘娥。
赵祯也一脸紧张的看向刘娥。
“太师,你看?”
赵祯见刘娥晕厥,一脸担忧的看向寇准。
寇准长叹了一声,“退朝吧……”
差点,差点就弄死丁谓这个奸佞了。
可刘娥一晕,硬生生的搅黄了此事。
曹玮等人见刘娥晕厥以后,神色格外复杂。
唯有寇季一人,冷冷的盯着假装晕厥过去的刘娥。
你以为你晕过去了,就能了事,就能把此事拖下去?
想的太美!
你能左右朝廷,却无法左右祖制。
“咚咚咚咚咚……”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要被拖下去的时候,设立在宫门处的登闻鼓被敲响了。
鼓声传遍了汴京城四方,汴京城的百姓们全部聚集到了登闻鼓前。
从登闻鼓设立至今,一直都像是一个摆设。
几乎没有人上去敲响它。
不是因为鼓声不响,而是因为鼓前守着一百名禁军将士。
几乎没有人能熬过他们手里的一百杀威棒。
当寇季提议李昭亮去敲登闻鼓的时候,李昭亮第一时间是拒绝的。
他觉得寇季收了刘娥和丁谓的好处,不然怎么可能让他去敲登闻鼓送死呢。
直到寇季鄙夷的对他说:“守登闻鼓的,不是你的侄子就是你外甥,要么就是你表兄表弟的手下,他们敢弄死你?”
寇季一句话点醒了李昭亮,李昭亮才选择了敲登闻鼓。
武勋这些年在汴京城里,可不止在跟皇家联姻,他们互相之间联姻更多。
也正是因为他们互相之间联姻众多,才让他们更容易结成利益共同体,才让他们在面对朝廷的时候一直处在共同进退的局面上。
而他们家中的子嗣们一旦出仕,几乎都在宫里当差。
可以说宫里的侍卫们中,有一大部分就是武勋家里的子弟。
他们或许会打死那些去敲登闻鼓的平民百姓,或者被冤枉的文官们。
但他们怎么可能敢打死自己的叔伯兄弟呢?
真要下了狠手,难保回到了府上,不会被婶婶、祖母等一众女眷揪着耳朵往死里打。
所以,别人敲登闻鼓,那是去送死,可武勋却不同。
只是平日里武勋有了麻烦,都跟皇家私底下解决了,没人去敲登闻鼓而已。
“有人敲响登闻鼓?!”
一瞬间,满朝文武脸都变了。
一旦登闻鼓被敲响,不论赵祯这个官家手头上有什么要紧事,都得出面去处理。
别说刘娥晕厥了,就算是刘娥死了。
赵祯也得出面。
这就是赵匡胤就给百姓唯一的特权,只是百姓们没命用而已。
赵祯虽然没见人敲响过登闻鼓,可他也了解祖制。
一面是登闻鼓的呼唤,一面是刘娥晕厥,赵祯有些为难。
丁谓在见到了刘娥晕厥以后,心里放松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可当登闻鼓鼓声响起的时候,他脸色再次变成了酱紫色。
他目光中充满了恨意,不加掩饰的盯着寇季。
寇季这是要非弄死他不可,他怎么能不恨。
王钦若瞥了寇季一眼,神色有些阴沉。
他原以为寇季入官场久了,会被官场上的规矩给约束。
他也好借此收拾了寇季这个小狐狸,搬到寇准一脚。
却没料到,寇季还是那个寇季,那个出手不留情,一击必中的寇季。
而且,似乎比以前更狠了。
以前寇季做事,多少有些收敛,又或者会假借别人的名义行事。
现在的寇季,锋芒毕露,一点儿也不收敛。
甚至不再假借他人的名义,选择自己赤膊上阵。
寇季不了解王钦若的心思,如果他了解王钦若心思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王钦若。
你去一趟辽国,见一见辽皇耶律隆绪你就明白了。
有如此强敌在侧,还有更多的强敌在孕育,留给大宋的时间不多了。
一旦虎狼崛起,大宋只会沦为虎狼的口粮。
寇季以前还想着潜移默化的改变大宋,可自从去了一趟辽国以后,他的想法就变了。
潜移默化的改变大宋,固然对大宋的创伤最小,可同样花费的时间也长。
甚至在他死后,还会出现反复。
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刀阔斧的改变,光明正大的改变。
真要出了问题,也能及时处理。
不必等到以后,实在不行,大不了领着铁蹄,把大宋这片土地,再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