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生气,以往大小事都和我商量,这一次却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说。
这么大的事,又是在边境,一旦传出去,宋府怎么办?
我要自保,于是我把自己腿摔断了,果然,第二天宋世安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众人都纷纷自保……也只能自保。
如果和谈成功也就罢了,只当他贪玩出去玩了,可和谈失败了,他一走,事情的责任必然都推给他。
说他笨,他是真的笨。
我回到京城住在杨庄养伤,圣上驾崩了,我听到了丧钟,叔祖父一定很难过,因为他还没有报仇……我也很绝望,忽然没有了方向。
因为叔祖父说我们最大的仇人是圣上,因为圣上听信了谗言才杀得我们全家。
现在圣上死了。
这一天来了一些土匪,将我绑架了,给我吃了药捆在一间幽暗屋子的床上,没有吃喝。我其实还好……我早就该死了,在两岁那年就应该死。
但她来了,站在门口,看着我目光打量着……她的脸和宋世安一模一样,我想起来,宋府的下人说过,宋世安有一位胞生妹妹。
这就是了吧,宋世宁?
她很有气势,看着我的时候没有女儿家的羞怯,她问我是不是要喊我哥哥,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我丝毫不认为她真心实意认为我是哥哥。
她救了我。
她和宋世安完全不同,她横冲直撞像一头浑身都是刺的小牛,她不怕输也没有输过,她当上了推官,让我做她的文书。
我又找到了目标,我把她当成我的将军,她说:“宋元时,这些文书你负责看完总结含义给我听,我是要做大事的人不适合看文书,而你也要体现自己的价值。”
我欣然应允了,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
她去解剖,拿肩膀挤我:“你让一让,一边站着维持纪律,这里不需要你!”
她觉得我文弱,怕我看着恶心。
和她比起来我确实太文弱了,她站在那里发着光,我没办法将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即便有王爷挡着,我也不能……
我能控制自己很多事,不吃不喝不疼不说话也不哭,可我不能控制住自己去看她,想念她。
我应该控制住,我不配拥有她,不配喜欢她。
王爷更合适她,他们很般配。
她今天说不再喊我宋元时,她要喊我元先生,她在济南府理刑馆的房间里,拍了一沓银票给我:“这些钱给元先生保管,以后咱家要用钱的地儿,都得元先生同意。”
她说话的时候我看着她,她冲着我挑眉逗我笑,像敲鲁苗苗的头一样的意思,但我不愿意去那样想,我认为她对我是不一样的!
我笑了,冲着她笑了许久,晚上在梦里我也是在笑的。
有她在的时候特别好,她在房间里,房间里是满的,她在院子里,院子里是满的,她在公堂上,公堂上是满的,她从门前过,那花香都跟着她一路,她推开门,昏暗的房间里,一瞬间就亮堂了,那么的亮……
坐在炉子边,我给她烤地瓜烤栗子,给她剥好递给她,她又反手塞一颗在我嘴里,我一咬那颗是坏的,她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说我笨死了!
我把那颗栗子嚼着吞了,她让我吐掉,说我果然笨的很。
她不知道,那颗没有坏,特别特别的甜,是我吃过最甜最甜的栗子了。
我想永远跟在她身边,但我知道,只要我在,王爷会难过,王爷那么善良,他知道我的事,他对我在她身边的包容……王爷是内疚的,他不该内疚,我的悲剧不是他的错。
叔祖父忽然查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叔祖父说要报仇,找当今圣上报仇。
他说他要将赵炽的人头割下来埋在康家人的坟前。
我创了永生教,慢慢的壮大。
但王爷决定为了她反,这是很好的机会,比我们自己杀赵炽要简单多了。而且,我们挡在前面,王爷就不用背负弑君的罪名。
一切的所谓的罪恶由我们来背负,我们不在乎。
王爷能够好好的,干干净净去做皇帝,他值得也有能力做好皇帝。
今天是他们的大婚,我站在路边,看见王爷和她的轿子路过,十里红妆喜庆又热闹,王爷笑的像个孩子。
她掀开轿帘望着王爷,眼睛里是满满的幸福。
我想起来,有一次下雨我去给她送伞,我去的迟了一些,她和王爷合用一把伞吵吵闹闹地走在前面……我当时在想,爱,一定不是只有占有,还有祝福和成全。
她的幸福无论是谁给她的,只要她有,就足够了!
我走了,这一生我或许是悲苦的,像那颗坏掉的栗子,但其实我不苦,只有我知道,它有多甜。
这样的甜,足以支撑我的余生,每每惆怅时都会被它留在唇齿间的余味消融。
我到了阆中,住在了鲁苗苗的家中,我办了一间私塾,他们都喊我元先生。
就像她喊我一样。
“元先生,回家,回家了!”
“元先生,这钱你存着以后娶媳妇儿!”
“你们要爱戴我啊,我可是宋大人,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青天宋大人,必须爱我。”
我笑着在心里说:“爱的,会一直爱,直到我死去……”
要幸福啊,你,以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