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他从兜里摸出布条,塞入移门底部,然后一点点推动移门,竟毫无声息。他回头示意我跟上,出到船舱外,他又如法炮制把移门给关上,且把布条抽走。这才与我放轻脚步下楼,下到二层楼梯口,他压低声说:“小妹,你赶紧回船舱,以后别再去三楼。”
我揪住他的手不肯放,“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船上?”
他略一迟疑,附耳到我跟前轻语了句,然后快速下楼。我机械地转身,抬步,走到自己舱门前,移开舱门迈入,再关好。这才一点点消化刚才得到的讯息,周通说:尧哥也在。
我怕自己误解错了他意思,于是仔细琢磨这四个字。尧哥也在,是指盛世尧在这船上,然后周通既然会到三楼且隐藏行踪,那就应该也看破那个假扮盛世尧的人了,所以他说的尧哥,一定不是指那人。
显然刚才他不是一个人,留在第一间船舱是为望风,后来那几下细声应是外面的人作出暗示,那个人很可能是六子。假如他们也像我之前那般想法,觉得盛世尧被关在其中一间的话,那刚才周通临走时就会对我说:我们来救尧哥。
所以他说“尧哥也在”的意思是为让我安心,告诉我盛世尧也在船上,以不同的面貌。
是这样吗?我将此论证反复推敲,最后终于肯定,掩不住的狂喜从心底层层泛起。他没有被抓!他在,他一直都在我身边!
那会是谁?船上最多也最容易混淆视线的就是船员,他一定是其中一个。心念一动,难道白天救我的那个老船员是他?可是我记得有别的船员提起过老船员叫老赵,还说他的性情一直都这么孤僻,如此熟稔的口吻,不可能是刚刚加入的船员呀。
在焦躁不安中等来天明,我迫不及待地下到底舱甲板,一边走着一边对经过的每一位船员观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看着每个人都觉异样。远远看到周通的身影,正在忙碌着,我留意他周遭的人,发觉无论是老赵还是其余几个不合群的人,都没在他身旁,反而是相熟的船员倒有一两个。
他们看到我就调侃今天这么早就来找阿汗啊,我一下怔住,接而后背发凉,猛然醒神过来如果我一改往常对盛世尧的态度,别说杨文浩等人了,就连这些不知情的船员都会觉得奇怪。而经过昨晚的“争吵”,我现在应该如何表现呢,幽怨?委屈?
提曹操曹操就到,那处“盛世尧”正迎面朝我这边走来,我顿住脚步,他很快也看到了我,眸光掠转开,就在他与我擦身而过时,我轻唤:“阿汗,你是不想再理我了吗?”
他停下来侧首看我,“你头脑清醒了吗?我不希望你再像昨晚那样发疯。”
我埋头不语,手紧拽着衣角。
他又说:“成晓,无论过去你与我怎样,我都不记得了,你要给我时间。”
我抬起头,让眼中的忧伤流露,“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记起呢?”
“我不知道,晚点等空了时,你再与我说多点过去的事吧,尤其是印象极其深刻的,你想想是否有遗漏没说的。”
在我点头后,他快步离去,加入忙碌的船员行列。平静的表情下,我心中满是讽意,他终于沉不住气想从我口中打探秘密了吗?庆幸当时存那念想,没对他讲述魂城后事,否则若以我之前不设防的心态,周通三人的秘密,外婆苦苦藏匿的秘术手抄本,以及他自身魔化这件事都将从我口中揭露。一想到这,就觉后怕。
我如常闲散在甲板上走动,与相熟的船员唠嗑,在别人眼中,我是在等阿汗空闲下来。唯有我自己清楚,我在一个个辨认,究竟谁是盛世尧。
最终我还是把目标锁定在了那几个不合群的船员上,他们一共有五人,其中一个我已经肯定是周通了。另外从身材判断出六子是哪一个,就是盛世尧我不好判断。首先他会缩骨,不能从身材来判断,其次他易容后几乎没有哪次我能看得出来的。
而剩余三人中,有一个就是那位叫老赵的老船员。说他老,是因为不仅头发花白,就连胡子都夹杂了白色。